李沐是被芸兒搖醒的。
李正的身體已經冰冷,放置在了靈堂中,大夫人打點這家裏事,二夫人去請法師,三夫人則是抱著另外兩塊靈牌呆坐在地下愣神。
李沐穿上了麻布白衣,額頭上綁了一塊白綾,為李正守孝。
望著那張安詳辭世的麵容,李沐不知道自己的那副身體是不是也是樣擺著,父親母親趴在他身前痛哭。
死。
生。
這兩個字包含著萬物之循環,一草一木總會有成為一抔黃土的時候。
李沐是死過一次的人,這次卻又是第一次經曆了別人的死亡。李正是個好人嗎?李沐搖頭,他不熟悉這裏,不熟悉這裏的一切,不過這個老人做了他一天的爺爺,自己也當是要為他留下些淚水。
可真是到了靈堂前,這淚水卻是擠也擠不出來,李沐倒是很想笑,他忽然覺得那個人在捉弄他。
昨天這個家裏一下子沒了三個人:李正、李安儼父子。
李安儼犯了何種罪,李沐已經知道了,畢竟手機還是能查資料的,這是當初那個老爺子給李沐的特權,雖說是不可以打電話,但是還是可以用網絡來查資料。
qq、微信和郵箱也不能用了。
現在是唐太宗時期,而李安儼卻是輔同太子李承乾謀反的罪人,皇帝沒有抄家,也算是仁至義盡了。
李沐仰頭望著碧藍的天空,“這裏的天空真是美麗啊,美的無瑕!”李沐長歎,“你這是在玩我嗎!嗬嗬嗬——”
火盆裏的木炭在那番熾熱下劈啪的嘲弄著,就像是在譏諷李沐,永遠是那般的廢柴,一無是處,竟然傻到聽信神的話,也許那是個偽神也說不定。自己被欺騙了,騙到這麼一個鬼地方,李沐傻笑著,自嘲自己的智商,竟然傻到被一個老爺子騙。
嘴角呼出的氣在空氣中化成了絲絲白霧,李沐無力的癱坐在冰冷的地麵上,愣神、傻笑,這就是現在他認為自己能做到的。
“李沐!”
柳如煙摸著李沐的額頭,“芸兒,你快去請張大夫來,這孩子怕是又······”
“你們都下去吧!”顏玉吩咐家裏僅剩的下人,“小紅,你扶著三夫人回房休息。”
下人們領了命都退了下去。
一個大家族雖然沒落了下去卻還是有很多事是需要打理的。
李沐的眼角悄然落下了淚水,在臉頰上留下了絲絲縷縷的淚痕,淚水由熱到涼,那種悲涼湧上李沐的心頭,如果不是周遭有人的話他是多麼的想大哭一場,本就是個愛哭鬼、一個膽小鬼。如今遇上了這樣的事,李沐想哭,可哭有用嗎?
顏玉拿著手帕輕輕擦拭著李沐臉上的淚水,“你都已經是個大人了,怎得還像個小孩子一般呢?”
“爺爺死了——”李沐無力的說到,“他或許是這個世上最關心我的人。”
“我的小公子喲,那你也得站起來啊。”柳如煙紅著眼說到:“這家裏如今隻剩的你一個男人了,老四昨夜也跑了,如今這家裏還剩的三個女人,若是你倒下了,我們······”
“我——”
李沐反手緊緊的將柳如煙和顏玉攔在懷裏,完全忘記了其實她們是自己長輩,趴在她們的懷裏大哭。
這一天,寒冷的冬天忽地變得暖和了起來。
如果非要說李沐是從什麼時候真真正正的去下定決心去做成一件事的話,也就隻有每年的這一天,李沐會在嘴中念叨道:“人已逝,路茫茫。”那時的他,攥緊了自己的拳頭,發誓要保護這三個女人,守護這個“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