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月的時候,紅瓷真的出嫁了,原黎涵也真的娶了。
那天飛來峰上很涼爽,完全不似這三伏天該有的樣子。迎親的隊伍到達峰頂的時候,綏傾正撥著寒木的琴弦,發絲隨風時卷時舒,遠遠地瞧著,像是一幅流動的水墨。原黎涵正好處於那個遠處的位置,他望著她,有點意外,有點坦然。
他們很像,一樣的倔強,一樣的狂妄。隻是時間會走,人會變。他的倔強狂妄留在了十幾歲的那些年,她的,不知道會留在哪些未來的年月。也許命運是天神,總在人們路過的某個路口,等著他們不著任何芒刺地光溜溜的滾過去。而那些帶了芒刺的,也總免不了要紮得自己渾身是傷。
峰上一陣歡騰之後,最終萬籟俱寂。綏傾還坐在那個亭子裏,隻是早停了手中的琴。他聽得見,他也聽得懂。這一點,綏傾堅信。他們是那麼地相像。
“到峰頂看看去。”身後,十四的聲音帶了些輕鬆。
綏傾回過頭來,輕笑,點頭。
“舍得紅瓷嗎?”坐在上次的那個頂上的亭子裏,綏傾淡淡開口。
十四坐在對麵,此時支了頭,看一眼綏傾這邊,淡笑:“怎麼舍得?”,“但是她有她的生活。”說著換了個姿勢,支了腦袋看天上慵懶的浮雲。
綏傾也笑,“嗯。也是。”
“那個原家二公子,你認識?”
綏傾愣了一會兒,隨後笑道:“認識。是我老師的故友。”
對麵十四也笑,“不過那股子飄渺,倒是與你如出一轍。”
“嗬嗬。”綏傾笑得有些虛弱。
之後是一片靜默,兩人都被默契地看向前方胡亂趴著的雲。
不知過了多久,到綏傾差點靠著手旁的柱子睡著的時候,對麵又輕輕地飄出了聲音。
“下山之後有什麼打算?”
綏傾昏沉沉地睜開眼,看了看十四,“不知道,也許是去看看洛陽牡丹,或者登一登五嶽之類的。”
“不再習琴了?”
“帶著琴走的。”
“可有伴兒?”
看著十四那副帶點玩味帶點認真的神情,綏傾翻了翻眼皮,嗬嗬笑了出來。
“沒有。”隨即又說,“要不一起?”
十四笑,“好。什麼時候出發記得知會一聲。”
“沒問題。”
風又卷了卷,給前方那群懶雲一個個地翻了個個兒。快日落的時候,兩人出了亭子,漸漸隱入帶了些迷蒙的霧中。
七月的最後幾天,綏傾跟著父親下了山。臨走的時候,望了望峰頂那塊地方,幾次登上去時的風嘯之感,如今好似還在耳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