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出走(2 / 2)

於是,我留下了。

我想,我是在自暴自棄,是在折磨著自己。隻有疼痛能讓我感覺我還活著。在這個酒店裏,我做著客戶經理的工作。客戶經理,名字是怪好聽的,其實就是為他四處維護客戶關係的情感陪護。酒店的大老板,還經營其他娛樂場所,接觸的人多而且雜。

每天都跟一些討厭的人吃飯、喝酒。我就像其他在夜場生活的女子一般,隻是從來不肯好好打扮,從來不肯“給客戶麵子”。又臭又硬的脾氣,讓我在這一行迅速的出名。每個淩晨,我一個人回到租的房子裏,冷冷的,坐在床上蜷縮著發呆,有時候甚至會撫摸著鐲子坐到天亮。

一天晚上,我跟一位老板泡吧,被作陪的人勸了很多酒,飯後,老板問我要不要去他那裏。我拚命的搖頭,讓他送我回家。他倒也不強求,把我扶到車上,按照我說的地址開向我家。

由於路不熟,我又有點醉,不斷的指錯,所以車開的奇慢。不知道什麼時候開始,一輛車緊緊跟上了我們。我們快他也快,我們慢他也慢。一直到我的樓下,我下車了,老板也跟著下了車,說:“不請我上去嗎?”我轉過頭:“不了,這麼晚了,謝謝送我回來,你快回家吧。”說著就要上樓。沒想到他突然抱住我說:“沒有你,我回到哪裏都很冷啊!寶貝,答應我吧!”我脆弱的神經被他刺激到了,我突然大聲喊:“放開我!給我滾!你這個神經病!滾!”邊喊邊拚命的掙脫,還不停的打他。他開始楞住,回過神來之後就過來抓我。我嚇得大叫,拚命的躲。這時候,跟蹤我們的那輛車上,一個高大的男人走下來,衝過來拉過那個流氓就打。竟然是方浩然。他打夠了,扯著那男人的衣服,把他塞進自己車裏,怒吼著:“滾!馬上滾!不要再讓我看見你!”那人還有要還手的意思,浩然竟然從衣服裏麵拔出槍,指著那個男人。我看出來他已經嚇得快要尿褲子了,一溜煙的開車不見了。

我也呆住。從來沒有見過方浩然發火,從來沒見過他這麼不顧風度的打人,從沒見過他麼沉不住氣,竟然在樓區裏搞這種非法持槍的把戲。我站在原地,他怒氣衝衝的向我走過來,一把抓起我,大聲喊著:“走,帶我去你住的地方,我不想在外麵對你大喊大叫!”我隻好順從地把他帶到我的房子裏麵。

他進了屋,還沒有站穩,便摔上門,狂喊著:“你知不知道你在幹什麼?你知不知道小姨已經快瘋了!你知不知道你媽媽和外婆都跑過來?你知不知道我派人到處找你都快把這個城市翻過來了?我跟了你三天,你沒有一天不去跟那些人喝酒!你是個女孩子,清清白白的女孩子!你知不知道你有多危險!你放棄自己了嗎?那你的家人怎麼辦?!”我跪在地上大哭起來,不說話,隻是哭,沒有力氣爭辯,沒有力氣站起身來。

他罵夠了,蹲下來,替我擦眼淚。我抬頭看看他,那雙跟方峻瑋相似的眼睛,露出溫和的光芒。我忍不住伸出手,緊緊抱住他。他抱起我,站起身,把我放到床上,說:“好好休息一下,不要再鬧了,明天我接你回去。”說罷起身。我抓住他的手,哀求他:“求求你,姨父,不要讓我見到家裏人不要讓我回去!你如果擔心我,可以經常來看看我。但是如果你告訴第三個人我在這裏,我就馬上搬走,不讓你找到!你總不會想逼死我吧!”方浩然看著我,相信我說的不是玩笑話,隻好坐下來,輕聲地問我:“為什麼呢?你的媽媽、外婆、小姨,都是你最親的人。為什麼不想見到她們?為什麼一定要折磨自己?”我不想說話。我抗拒著正常人的生活。我沒有辦法從一個神話裏麵抽身,我沒有辦法把一個支離破碎的、精神隨時在崩潰邊緣的自己帶給家人。我隻想這樣慢慢的自己養傷,希望有一天完全恢複了,再回家去,心如止水的過以後的日子。可是這些,我都不想對他說,不想對任何人說。方浩然見我不說話,接著跟我談條件:“你真的實在不想回去,我也就不勉強你,我會經常過來看你。但是有一點你要答應我。你不可以再去工作,在你肯回家之前,任何工作都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