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風自幼隨師傅生活在這桃花源境中,黃發垂髫,樹影婆娑,街頭巷尾,人影絡繹,與外世間隔,雖與外人所聞,卻不得其法,尋覓不得其境。楚風從未問過師傅,他從哪裏來,他隻知道他從一記憶便生活在了這裏。
不知秦漢,不聞歲月。他聽說外麵的人想進來,他也知道,源裏的很多人想出去。
他問師傅:“為何人們總是執著於進來和出去?”
師傅莞爾一笑,並不作答。
偶逢一日,一個道人模樣的人由師傅領了進來,兩人下了半天的棋,飲酒作樂,好不快意。
“道兄來此,可是算出桃花源命數已盡?”
聽著師傅的話,楚風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又聽聞道人回答:“萬事萬物,皆有定數,天命已盡,我等皆不可改,你可知,外麵那亂世,流離失所,生靈塗炭,這桃源,唉,盡矣。”
“道兄何苦如此,運天命得安寧已是漏天機,有始有終,皆安天數。”師傅撫了撫他的白胡子,笑得坦蕩。
“孩子,你過來。”道人朝楚風招了招手,楚風從師傅身後移步上前。道人言:“初次見麵,與你師徒緣分極深,略備薄禮,這一錦囊隨身佩帶,能救你於危難!”
楚風接過錦囊,轉頭看向師傅,師傅點頭應允:“既是給你的,便收下吧,謹記,危難之中才能打開。”
“在這亂世,自求多福吧。來,楚人兄我們繼續喝酒。”道人像是感慨又像是交待楚風,打著哈哈又同師傅舉起了酒杯。
後來發生了什麼事情,楚風怎麼也想不起來,隻模糊記得自己恭敬的待立在師傅一側,而後便沒了印象。
他踉踉蹌蹌的回到源裏師傅的竹園,一路走來,竟是連片的黑炭焦土,遭了大火,無一幸免,連師傅的房子也化成了灰燼,房裏獨剩兩具無法辨別的屍體,看火沒燒完的衣服角料,像極了師傅與那道人。
想著相處十幾年的師傅突然就這麼沒了,往日種種浮現眼前,師傅說:“生死有命,本不必太過悲傷。”楚風強忍生離死別的悲痛,在源裏選了一塊風水好地,挖了個坑,將那兩具屍骨埋在了一起,放了塊木牌,牌上寫著楚人師傅,青衣道人,灑了幾杯酒,便長跪在墓前。
不知道跪了多久,楚風沒有怎麼流淚,那種難過,是失去了所有依靠的害怕,因而他一直在瑟瑟發抖。
一陣整齊的腳步聲,配合著兵甲撞擊的細碎聲音漸漸靠近。為首的凶神惡煞的領頭人一腳踹向楚風,楚風順著慣性撞到了麵前的木牌,兩眼一黑,昏了過去。
耳朵聽見領頭的在喊:“帶走,馬上帶走。”
待他睜開眼,發現自己已身處於大牢之內,這間牢屋關押了許多犯人,個個遍體鱗傷,囚服破爛不堪,楚風渾身搜著錦囊,想來也是獄卒偷懶,就沒將他身上衣物換了去,錦囊還在。
“小夥子,你從哪裏來?”一四十有幾的中年大漢湊了過來。
“我……”師傅說過桃花源不能告訴外人,楚風頓了一頓。
“我聽我關押你的獄卒說你是叛賊。”
“我並非叛賊,隻是世代生活在那個村莊。”
“那西邊五百裏處的村莊?聽聞遭叛軍唆使,上頭派了軍隊鎮壓,唉,你們村,怕是就剩你一人了吧。”大漢歎息著,憐憫的看著楚風。
“你說的那村莊可是叫桃花源?”楚風鼓起眼睛,青筋裂出,不敢相信,外人都不知有此桃源,怎可能遭滅族之罪?
“什麼桃花源,小夥子莫不是個書呆子,你是從古西口那個小村子被帶過來的!”大漢古怪的多看了他幾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