瞅瞅四周,陰暗角落裏還站了兩個肅穆的仆從,正主就隻有端坐的這位了。滿菊恭恭敬敬地奉上食盒,然後迅速退至逃難不難、又不會讓貴人感覺太突兀的安全距離,伏地而禮,嘴裏斟酌著最不刺激人的語句,道:“大小姐讓奴婢將此奉上,請君……就食。”
這話難說啊!不說,壞了大小姐的事是個死;說了,惹怒眼前的凶猛動物還是個死字。她怎麼就攤上這麼個倒黴的差事?!
哆嗦著嘴巴將台詞說完,滿菊渾身都繃緊了,就怕男人一個翻臉,喊上句拖出去斃了!也不知這位是惹了大小姐什麼桃花債,讓人巴巴地送那啥吃。神仙打架,禍禍的可是咱老百姓啊!
“哦?”男人漫聲應道,伸手打開了盒蓋,一怔,突然輕笑起來,越笑越歡愉,那聲音如銀瓶乍破、金石相擊,響徹整個廳房。
滿菊聽在耳朵裏卻是說不出的難受,背後的汗毛根根都豎了起來,這,這是夜貓子號還是禿鷲叫啊?!憑心而論,這男人的音色相當好,隻是那笑聲帶著凶厲之氣怎麼聽怎麼糝人。
男人大笑到最後,似是沒了力氣,渾身發抖,喘息著笑不成聲。
滿菊對此人的非正常反應行為頗為不解,也沒什麼好奇心去理解他為啥不怒反笑,提到嗓子眼的心倒是放了一半下去,這位笑得雖然古怪,看樣子倒不會立刻遷怒於人要了奴奴的小命。
“……去,和你們小姐說,金玉已汙,何堪相就?”他笑意未消,幽深的雙眼中卻是一片刺骨冰冷。
“喏!”滿菊一頭冷汗地伏地迅速倒退,正慶幸小命得救,要盡快遠離危險地帶之時,男人又開了口:“回來!”
他一臉厭棄地伸手推上盒蓋,站起身來,一陣嘩啦啦金屬相擊之聲響起。
滿菊一楞,微微抬起頭,卻見那男人的長袍之下,兩根足有小指粗細的鐵鏈緊緊錮在他的兩隻腳踝之上,另一頭長長拖在地上,往內屋延伸,也不知有多長。
男人皮包骨頭的腳踝,已被鐵鏈磨得血肉模糊,白色緞襪上點點殷紅腥血。
滿菊心下一懍,難道這個妖孽般的男人不是什麼貴人,而是被囚居在此?
她大著膽子抬頭細看,才發現男人微露的手臂上,隱約盡是條條血痕,襯著華貴簇新的錦袍,更顯出一種淒厲的妖美。
……這,這是求而不得,相愛相殺嘛?滿菊一時倒有些可憐這男人了。
“你告訴她,若是她從此不再這麼記掛於我,我倒也不介意吃了這些東西。”那男人露出雪白的牙齒燦然一笑,森森寒氣撲麵而來。
滿菊打了個哆嗦,立馬在肚子裏收回一切同情,這麼不識時務的欠揍家夥,不滅不足以平民憤。這種把人貶得那什麼不如的話……可怎麼讓她向大小姐回稟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