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節(2 / 2)

前不久,那個異族村落裏的幾個村民,不也因她而死嗎?她不想再牽連任何人了,尤其是他。

所以,她生生地壓製著心中亟待噴發的雀躍,古井不波地保持著昏迷的狀態。久而久之,她便真地再次進入了酣夢之中。

腹內咕咕作響,清荷被五髒廟內的饑蟲攪得不得不張開眼。坐起身,意外地,沒感到胸口那灼燒的疼痛。

隨意地環顧四周,除了身下的一張床,一個盛放著幹柴的火盆,一個鍋吊子,便隻有一室的安靜。

他走了嗎?他終究還是走了嗎?這樣也好,本就該這樣的,不是嗎?

清荷斜倚著床柱,眼神渙散地打量著窗外的景色。

也許睡了整一天吧,眼下的景色暗了許多,也不知現在所處的又是一個什麼境況。

清荷呆呆地盯著窗外,直到眼前的景色完全淹沒在黑暗之中,她仍舊保持著原先的姿勢。直到一聲“吱呀”的開門聲,她的心隨著這聲響猛地跳動了下,整個人才從僵化的狀態中複原。

一人閃身進入室內,口中不滿地埋怨著:“怎地不點燈?你知道我不喜歡黑暗的。”

燈火點燃,驅散了一室的黑暗,清荷心中也悄悄升起了一絲溫暖,怔怔地看著燭火映照下的白影。

他轉向她,看到她那副呆愣的模樣,露齒而笑:“怎麼,睡了兩日便不識得我了?”

清荷不理會他的嘲諷,有氣無力地把眼神從他身上重新轉回到窗外,對著無盡的黑暗,深陷其中。

許是看出她臉上不屑的神情,逐風的眼神先是一暗,隨即又恢複明快的笑顏:“你應該餓了吧?”

清荷不回話,把頭重新轉向窗外,恢複原先的石化狀態。

逐風也不以為意,自顧自地點起火盆中的幹柴,移去鍋吊子,架起剛獵回來的山雞,放到火上熏烤。鬥室內轉眼間便香氣四溢。

隻是,這似乎難以打動仍處於僵化狀態的清荷。

此時她的意識恢複了先前的清明,趙大勇的狠戾,對她下手時的決絕,開始不斷地在她的心頭徘徊。

他說,她的行為有辱聖恩;他說,爹爹與姐姐也知道他此番作為。

如此說來,他的所作所為難不成是父親暗自授意的?

他做滇西總兵五年有餘,有沒有可能,霍翼翔的幸存,他其實也是早就知道的?

越想下去,清荷的心便多一絲寒氣。

為什麼?為什麼要如此待她?

他們是她這世上最親的人,為什麼不同情她的遭遇,不心疼她所受的傷害,反而還要因此而往死裏逼她?

雖然她被欺瞞了十年,白白浪費了十年的青春韶華,她有氣,有怨,但她終究沒有真正恨過。

她知道家族為了保有延續三代的榮譽付出不小的代價,她也知道自己的身份對家族來說意味著什麼。她甚至想好了,在逃無可逃的時候,便以死來洗刷為家族帶來的恥辱。

可為什麼,他們如此著急,竟等不到她為家“捐軀”的那一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