翎展在樓梯處遇到了打算離開的容芳,巨大的喜悅消失殆盡,隻剩下滿腔的失望及懊惱。
“你來這裏做什麼?”
“將、將軍?”初見翎展時,容芳的眼神也是一亮,可感到他周身散發的怒氣,又重回到低頭維諾狀。
“妾、妾身是被一隻野貓給、給引誘到荷塘邊的,便順道,順道進來看看。”
翎展的眼神從她身上淡淡掃過便停留在那可望不可即的閣樓上。丟下一句“以後無事不要進來,大嫂不喜外人動她的東西”,便冷冷地離開了。
容芳仍舊維持著原先的姿態,不解釋,不跟隨,隻是顫抖的雙手握著德妃給她的銅牌,緊了又緊,致使手心處出現了一道深深的印痕。
二更過後,正德殿內,勤勉的天旭皇朝的當家主子--延熹皇帝,仍舊全神貫注地批閱奏折,連一抹黑影旁若無人地進來都未察覺一般。黑影卻恭敬地俯首立於一旁,等待著延熹的指示。
半柱香之後,延熹似乎才意識到黑影的存在,眼皮未抬,麵無表情地問:“德妃、虞美人各自都有什麼動向?”
“夜鷹昨日接到信鴿,指示他尋得清荷夫人蹤跡後,直取其性命;虞主子指示屬下查尋何人挾持清荷夫人後,設法對其施‘迷歡散’。”
黑影言簡意賅地回稟延熹的問話,換來他的一陣愉悅的大笑。
“哈哈哈……看來,這蚌、鶴要開始互相攻擊了,還真是熱鬧得很,什麼法子都能想到啊。隻是,劫擄清荷的人查出身份了嗎?”
“查出了,那人曾是江湖上有名殺手,人稱‘攝魂公子’。多年前金盆洗手,不知何故,竟會接受霍少夫人的請托。”
“噢?”延熹眼神中的興趣似乎愈加濃厚了,“朕倒真是眼拙了,沒看出朕的妻妹還有如此廣的人脈,連江湖殺手都能請得動呐。”
延熹嘴角掛著慵懶卻冷酷的笑,凝視著燭台中跳躍的火焰,好似靜等獵物掉下陷阱的獵人一般。
他繼位近十五年,他的皇位是如何得來的,想必天旭皇朝的每個人都不陌生。
沒錯,就是他浴血奮戰爭來的。若沒有爭奪皇位的野心,那他豈不是糟蹋了老天讓他當個皇子的權利了。
事實證明,他有足夠的能力奪得天下,也有足夠的能力做好皇帝。隻是那幾個手握兵權的老家夥似乎有些礙眼,那麼大歲數還如此戀權,是怎樣?想對他這個皇帝有所束縛嗎?
那個霍家及那個連家,以為自己的兒子死在了戰場上,他就該一輩子感恩戴德嗎?難道他們不懂得何為武死戰嗎?居然把持著西北、西南的兵力不放!
還有那個齊家,雖說沒有兵權大握,卻與霍、連兩家同氣連枝,還把女兒也送進宮來,是怎樣?想監視他嗎?所以,也不得不防。
雖早就想著收回兵權,可當年的皇位爭奪,邊疆的平叛,仰仗得畢竟都是這三家。所以,未免落個“卸磨殺驢”的罵名,他得掌握十足的證據,得有足夠的理由。
可霍、連、齊三家的主子畢竟不是普通的武將,他們深諳為臣之道,所作所為滴水不漏。連進宮多年,卻一無所出的德馨也是知禮守節、進退得當,讓他這個以玩弄政權的翹楚竟抓不到任何可以敲打他們的把柄。都說一朝天子一朝臣,他這朝天子都當了近十五年了,臣子也不知道換了多少茬了,唯這三家還穩穩地坐著原先的位子,這讓他這天子心中著實不怎麼踏實。
如今,竟出現了清荷這道縫。一向與德馨別勢頭的虞美人竟也盯上了這道縫,女人因嫉妒而衍生的智慧,真是讓人敬佩啊!
延熹掛著滿意的微笑,手上把玩著桌上的奏折,眼皮不抬地對著下麵吩咐道:“傳令宮衛,執行德妃及虞美人的一切指令。還有……”
黑影垂首,等待著延熹的最後旨意,不想他卻頓住了。手中把玩著紫檀木的珠鏈,眼神卻沒有具體的焦距。
黑影靜靜地等待著,知道延熹此時心中定有新的籌劃。
“想法子,把霍少夫人與那個‘攝魂公子’相識的訊息透露給虞美人。”延熹沉默了一陣,緩緩地掀起眼皮,嘴角掛著溫雅的笑,與下麵的黑影“商量”:“適當的時候,動用下你的江湖關係,再幫下朕的妻妹。朕也不能厚此薄彼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