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酸豆腐!在這地方還能看書呢?”
“有家父在伴,怎麼看不了書?!”
“哈哈哈……酸豆腐,你莫不是酸過頭了吧?!家父……哈哈”
“少爺,豆腐酸過頭了,就是臭豆腐了呀!再叫酸豆腐就不合適了!”
“也是,也是……”
這是河東郡解城城外的一個小山崗,崗上種著稀稀落落的鬆柏,遠遠望去,竟也蔥翠一片,要知道在兩年前,這個地方隻有一座孤零零的墳塚,而現在這個墳塚完全被鬆柏陰翳不見。但在天氣清朗的時候,仍可以看見其間嫋嫋升起的縷縷青煙。
解城城中鹽商呂員外的公子呂熊秋獵返城,正好路過山崗,看見這幾縷青煙,便也少不得盤桓打趣一下在此間守喪已快三年的“酸豆腐”。
“酸豆腐”和呂熊年齡相仿,十五六歲,身材高瘦,長得頗為清俊,家中很窮,卻又不守窮人的“本份”,當然是呂熊所認為的“本份”,他認為窮人就應該老老實實的農桑稼穡,不應該學名士儒生般筆墨文章!
麵對呂熊的取笑,少年並沒有回答,隻是冷眼斜視著他們,摩挲著手中的書卷。
“臭豆腐!你窮酸什麼呀?你以為你讀了幾本破書就了不起了!——啊?”
“聖人有雲,讀書可以明智,人不學,便無異於禽獸!我隻是遵從聖人的教誨修身養性而已,並沒有覺得有什麼了不起!”
“喲!還一套一套的!臭豆腐——我告訴你,你就是讀再多的書,在本公子的眼裏,你也就一臭蟲,連禽獸都差了!”
呂熊今天之所以如此出言中傷,是因為遭到了父親痛罵,罵他的原因無非是為了“舉孝廉”的事,本來他父親和郡守早有過通氣,可現在整個解城的人都知道,“酸豆腐”為人正直,勤學又孝道,特別是後者,就連城中的名士儒生們也交口稱讚。
你別一天到晚的在外麵招搖,你這不是在告訴解縣的人,你呂熊就是一個紈絝子弟嗎?!他父親這樣罵他,叫他以後多呆在家裏,可他哪受得了家中的那個悶氣!一扭頭就帶著七八個家兵出城散心來了。
現在一會回去指不得又得挨一頓好罵,呂熊越想越氣,自己這些罵可不都是酸豆腐給自己惹出來的麼?!可現在酸豆腐卻還一臉鄙夷的,像個夫子似的瞪著他,這叫他怎麼不氣!遂揮鞭戟指道:“不服怎麼著?!”
“服?服什麼?!”少年凜然答到,把書卷往懷裏一揣,好似頓時披上了一身堅不可摧的鎧甲。
要在平時,呂熊最多也就動動口,可今天正在氣頭上,口目一猙,便要舉鞭打去,鞭子揮了一半,卻被自己的家兵給拉住了,那人附在其耳低語道:“少爺,您如果現在打了他,就等於給他揚名了,自己倒裏外落個不是,如果您真想出口惡氣,我們有的是好法子叫他難受!犯不著這麼明刀明槍的有失身份!……”
呂熊強忍住怒火,拿鞭子朝少年的身側空抽了幾下,狠狠的說到:“姓關的,你給我記住了,下次這幾鞭就不一定隻是聽響了!”
說完便策馬離去,少年一聲歎息,輕搖著頭,把書卷從懷中取出,回過頭來呆呆的望著那一塊青石墓碑,這時墳塚上的香燭已經燃盡,塚土前的飯菜卻依然如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