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見袁紹笑嘻嘻的站起身來,向眾人拱了拱手,緩步走到庭中,笑道:“來而不往非禮也。”腰間寶劍飛出,落在雪地上,他人忽地躍起,左足探出,已落在在劍柄之上,拉開架子,“海底探珠”、“紫燕側翅”、“走馬掃城”、“神龍擺尾”,把一路巧打連綿的“青萍劍”使了出來,腳下縱跳如飛,每一步都落在豎直的劍鞘之上。隻見他“寒芒衝霄”、“白鶴亮翅”,把一路“青萍劍”使完,足下劍鞘仍是整整齊齊的豎在雪地,沒一點欹側彎倒。
袁紹臉上笑容不斷,縱身回席。登時彩聲滿堂。典韋更是不住的嘖嘖稱奇,暗道這袁紹武藝可比他弟弟強多了。
這時酒筵將完,眾仆在一隻隻金盆中盛了溫水給各人洗手,許虔心想:“現下隻等持明上人顯過武功,這些人就要一齊出手了。”斜眼看那僧人時,隻見他若無其事的把雙手浸在金盆之中,毫不理會。各人早已洗手完畢,他一雙手還是浸在盆裏,眾人見他慢吞吞的若有所思,都感到有點奇怪。過了一會,他那隻金盆中忽有一縷縷的水氣上升。再過一陣,盆裏水氣愈冒愈盛。片刻之間,盆裏發出微聲,小水泡一個個從盆底冒將上來。
許虔暗暗心驚:“這僧人出自何門何派?內功好生了得!事不宜遲,我非先發製人不可。”眼見眾人的目光都集注在持明上人雙手伸入的金盆,心想:“眼前時機稍縱即逝,隻有給他們來個出其不意,先下手為強。”目光一撇,見門口走進一人,便知機會來了,突然身子微側,左手越過兩人,隔座拿住了那來人腕上脈門,將他提過,隨即抓住他背心上的穴道。鍾離緒等大驚,一時不知所措。
那來人猝不及防,登時破口大罵:“好你個老道,我本想著來向你賠罪,你竟然挾持本公子!”那來者正是袁術。
許虔不以為意,右手提起酒壺,笑道:“今日會見各位英雄,實是有緣。貧道借花獻佛,敬各位一杯。”右手提起酒壺給各人一一斟酒。隻見酒壺嘴中一道酒箭激射而出,依次落在各人酒杯之中,不論那人距他是遠是近,這一道酒箭總是恰好落入杯內。有的人酒杯已空,有的還剩下半杯,但他斟來無一不是恰到好處,或多或少,一道酒箭從空而降,落入杯中後正好齊杯而滿,既無一滴溢出,也無一滴落在杯外。
持明上人等眼見他從斟酒之中,顯示了深湛內功,右手既能如此斟酒,左手搭在袁術背上,稍一運勁,立即便能震碎他的心肺內髒,明明是我眾敵寡,但投鼠忌器,大家眼睜睜的不敢動手。
許虔最後替自己和典韋斟滿了酒,舉杯飲幹,朗然說道:“貧道和各位無冤無仇,和兩個孩子也是非親非故,但見他們頗有俠義之心,未來不可限量,是以想求各位瞧著貧道薄麵,放他過去。”
眾人默不作聲。許虔道:“各位若肯大肚寬容,貧道也就放了公子,一位金枝玉葉的袁公子,換兩個尋常百姓,各位決不吃虧,怎麼樣?”
屠人狂笑道:“許道長爽快得很,這筆生意就這樣做了。”
許虔毫不遲疑,左手鬆開,袁術登得自由。許虔知道這些人都是武林中的成名人物,盡管邪毒狠辣,私底下幹事罔顧信義,但在旁人之前決計不肯食言而肥,自墮威名,當下向各人點首為禮,拉了羅本的手,小聲道:“此刻起,不離半步。”
眾人眼見一尾入了網的魚兒竟自滑脫,無不暗呼可惜,均感臉上無光。
袁紹定了定神,含笑道:“道長有暇,請隨時過來敘敘,好讓後輩得聆教益。”站起身來,恭送出去。
袁術哼了一聲,說道:“咱們的事還沒了,定有再見的日子!”
走到花廳門口,持明上人忽道:“道長功力精奧,令人拜服之至。”雙手合十,施了一禮,突然雙掌提起,一股勁風猛然撲出。
許虔舉手回禮,也是運力於掌,要以數十年修習的內功相抵。
兩股勁風剛觸到,持明上人突變內力為外功,右掌鬥然探出,來抓許虔手腕。這一下迅捷之至,許虔變招卻也甚是靈動,反手勾腕,強對強,硬碰硬,兩人手腕一搭上,立即分開。
持明上人臉色微變,說道:“佩服,佩服!”後躍退開。
許虔微笑道:“大師名滿江湖,怎麼說了話不算數?”
持明上人怒道:“我不是留這姓羅的小鬼,我是要留你……”他為許虔掌力所震,已然受傷,若是靜神定心,調勻呼吸,一時還不致發作,但為許虔的言語所激,怒氣上衝,一言未畢,大口鮮血直噴出來。
許虔不敢停留,牽了羅本的手,帶著典韋急步走出府門。
鍾離緒、屠人狂等眾人一則有話在先,不肯言而無信,再則見持明上人吃了大虧,心下均各凜然,也不再上前阻攔。
曹操舉起酒盞劇飲一杯,見案上一甕好酒傾倒,不剩一滴,杯盞也空,抬起頭,見眾人早已離席,悻悻道:“酒也空,人也空,這世道好沒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