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玲瓏如此一說,羅本登時明白過來,這張真人雖說是在講一個舊年的掌故,可也是在說自己。便聽張玲瓏接著道:“於此之後,孔夫子也是另有一番領悟,或者該如此說,在經這老丈一番嘲笑之後,孔子卻是將在稷下之中所學六藝,從書本之上植於天下九州之中。”
羅本非時駑鈍之人,如何不曉得張玲瓏一番誌向,隨即道:“張大真人,你家祖師爺學識廣博,你將來明辨篤行必也能有一番成就。”
就在這時,卻聽客棧裏手傳來一陣爭吵的聲音,羅本雖是看不到是誰在說話,可卻能聽見一個華語雖是流利,可腔調明顯別扭的漢子道:“你們華族之人曆來狡詐貪婪,奸人太多,因此才會內鬥不止,雖說隔上個百年、數十年能出個明君賢臣,可說到底那也隻能擦一擦年月澱下的塵土,時能放上一陣光,不過也長久不了。”如此說話顯然這人非是大漢子民,當是邊地胡族之屬。
漢字話音剛落,便聽有人道:“你這話是什麼意思,如今我大漢可稱得上是諸邦來朝,便是你們胡族不也認我朝為天下共主麼?”
那胡族漢子道:“嘿…,這可不好說,遠的不說,便是你大漢朝前代君主,用你們的話不也稱的上賢明麼,可他在位之時不也有一場‘黨錮之禍’麼,這外表上光鮮,可不代表你們就真有力量,不然的話你想想,憑你們華族人的數量,力氣,財富,那裏會能受窘與戎胡,非要贈金於夷人。還是我家公子說得對,若是你們華族之人少些內鬥,肯把這十停之中有一停的心思用在禦外之上,隻怕邊地諸胡都是要睡覺都不能安生。”
羅本聽著這話心裏也有想法,他本是個文科班出身,對朝代的興衰罔替、曆史的分分合合也是有自己的看法,雖聽著這漢子的說辭有些別扭,可其中也有不少是自己認同的,不過這麼一聽漢子話,羅本倒是對這漢字所說的‘公子’十分好奇。顯然以漢子說話的語調判斷,這漢子是胡族無疑,可轉述之時,這‘他家公子’卻分明非是胡族之人。
這時卻聽客棧廳堂之外有人接口道:“這為仁兄說的雖然有些道理,你家公子說的也是中肯萬分,不過這而其中卻是小瞧了華族長久以來的韌性倔強,自千年之前大周為崩,邊地諸胡趁亂而來,千百年來可說和我們華族之人是你來我往,雖說我們華族之人死傷頗重,可千年之後不也有大漢複建麼,別的不少,真論起來,我們華族之中是少了胡人的血性,可這其中卻多了胡族沒有的韌性,更為重者,華族之中曆來講究‘三皇五帝之治天下’,因此骨子裏不是沒有血性,而是少了個‘殺人意’,至於你家公子說華族之人好內鬥,這話雖有可取之處,不過也正好說明天存仁義,你想若非如此,這胤國之外、邊地五胡還不被殺了幹淨。正所謂‘天生萬物,必有取舍’,如此一長一短也正是道理。”
這番言談可謂頗長,羅本聽來也覺言者不凡,這是轉頭卻見走進來的卻是個頗為潦倒的中年男子,這男子緊裹這身上衣衫,此是耐不住客棧之外寒冷天氣,一進來便朝著裏堂嚷道:“快、快,熱一壺小酒來。”
張玲瓏朝著來人看了一眼,眼中若有所思,卻是沉下聲來,對著羅本問道:“小羅,你可覺著方才來人所言是否有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