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趙家夫人(1 / 3)

山莊內的客房在湖的東側,靠山而立,方格狀的院落環湖而列,大小各異,順著山坡依次抬高,確保每間客房都能看見湖中景色,竹林樹木延伸其間,模糊了屋瓦與山林的界線,高高懸挑的翼角帶著少許青苔露出林海,吊在其下的銅鈴沾上被風帶來的湖中霧氣,微微搖擺。錢家主房再客房的東側不遠處,地勢較為平緩,與客房院落的散亂相比,主房布局更為講究,層層院落沿著大堂和家主的寢房間的軸線相稱而建,兩側則是為錢家族人而設的庭院寢房。錢家皇城大家,算上旁係偏支足足有數百人口,原本分散各州郡的族人如今齊聚一堂,加上這幾日往來的客人,山莊的客房都有些緊張,主房院落也略顯擁擠,為了給叔父們了騰出房間,二公子搬去客房,但小公子卻任留在這,和夫人住一間房。

“夫人,轎子已備好,該走了,”趙小鶯說到,院內的人陸陸續續的都走了,趙夫人卻還未起身,她端座在桌前,在喝了丫鬟送來的藥湯後,還是有些頭痛不適,丫鬟們取來了今日的禮服,一身暗紫色的裙衫上繡著繁瑣而又精致的金絲花紋,袖口和衣領處鑲嵌寶石,如此華麗的衣服很少有女人愛穿,這衣服會搶去衣著後的女人風華,顯得自己暗淡無光,所以趙夫人挑了件暗紫色,深色不會太過於吸引別人的目光,但仍讓人忍不住多看兩眼這華麗的衣裳。回過神來的趙夫人才想起暉兒還在睡覺,起身進入房中。

“暉兒,該醒了。”趙夫人搖了搖熟睡的錢暉,他已經九歲了,平日在府裏,自從跟著先生學書以來都是一個人睡,起居也是由丫鬟們打理,除了請個早晚安,偶爾查查功課外,母子兩都沒怎麼見過,這次來山莊就吵著要和自己睡,一聲聲娘親喊的叫人心都化了,說到底還是個孩子,離不開自己。

“暉兒,”趙夫人摸了摸錢暉的臉頰,肉嘟嘟的帶著些嬰兒肥,“快,要去給爺爺請安了。”

“還要睡會兒,”丫鬟取來一件金絲修邊的新衣,是前些日子夫人特意為小公子定製的。

要是以往趙夫人還會讓他睡會兒,但今天可不行,“聽話,該起來了,小鶯好帶了好吃的,吃完就要走了。”

軟磨硬泡之下,錢暉從床上下來,下人們幫忙穿好衣襪,桌上擺好了一碗蓮子肉羹湯,還有一些糕點。

“暉兒,把衣服換上。”

“不要。”錢暉嘟起嘴小聲嘀咕著,手中還在把玩湯勺。

“聽話,穿上新衣服,一會兒還要去見祖父。”趙夫人提起衣服想要幫他穿上,卻被推開了。

“暉兒不要,我穿自己的衣服,不要這件。”他語氣提高了些,手中湯勺拽的更緊了。

“聽話,昨天的衣服髒了,換一件新衣幹幹淨淨的去見祖父。”

聽到祖父,這小家夥有點妥協了,但還是不樂意,趙夫人見狀便為他套上外衣,“今天小心點,可別把衣服弄髒了,晚上還要見客人呢。”回想昨天小鶯把他帶回來時一身的泥,瞪著無辜的小眼神,惹得廳堂裏的人又氣又笑。

錢暉扭了扭脖子,衣領處的金絲修邊紮得有些難受“冷!”

趙夫人摸了衣領,外部裹有貂絨,但內部的金絲修邊依舊是冰涼,用手搓了搓,又從袖中抽出一條手帕紮在他脖子處,上麵繡著一朵鮮紅的薔薇:“好了,真漂亮,走吧。“

上轎前錢暉突然問道:”娘什麼時候可以去打獵啊,暉兒要騎馬。”

“乖,見過爺爺後就可以去騎馬了。”趙夫人笑著,自從來了山莊暉兒就一直吵著要騎馬,但他還小身高還不及馬的一半,為了哄他,前些日子幫他跳了一匹小母馬,個頭和他齊平,這幾天都滿心歡喜每天都去馬場騎馬,還拿根木棍模仿大人騎射。

抬轎的腳夫下盤很穩,但仍然有些搖晃,加上走的是山路,晃得的更厲害了,錢暉吵著要下轎自己走,趙夫人拗不過他,不過走了一小會兒之後,自己又乖乖上了轎子。腳夫們笑道坐轎就和騎馬一樣,哪有不顛簸的道理,公子身子嬌小,還有些不適,再長大些就好了。

石質磚塊鋪成的小路通向山林之中,過了一折又一折,樹影越加茂密,倒也奇怪明明已經過秋了,此地的樹木倒是四季如春長青不謝,路上看不見什麼行人,顯得格外幽靜,趙夫人開始擔心是不是晚了,今天是冬至,全族都會來此祭拜先祖,在山莊後山內修有一座廟宇,這廟已經存在很多年了,隻不過後來荒廢了,錢家在這建山莊時發現了這廟,傳聞是先朝開國皇帝退位後隱居之所,於是上一任家主便將它翻新擴建,還將族中的祖墳遷到此處,家中的祭祀都在此處,老家主不問家中事物後便隱居於此,廟中平常除了老家主外,還有一些僧人,大都來自皇城東麵的檀山寺,府中也隻是定期派人前去打掃。

遠處樹冠間露出了瓦頂,那是座佛塔,大約五丈高被分成七層,越往上越尖,石牆上的清漆有些剝落。轎子停在廟宇門前,七層的浮屠塔就立在左側,趙夫人在小鶯的攙扶下走出轎,不忘整理略微有些褶皺的衣裳,錢暉也乖巧的照做。

“喲,大夫人可算到了,來來來,先裏邊坐會兒。”一人站門下迎客,見了下轎的人便迎了出來,那人四十出頭,衣著幹淨利落,但從衣冠上鑲嵌的珍珠瑪瑙可以看出價值不菲,遠遠看去和自己丈夫神似,隻是精瘦了些,卻也精氣神具足,若不是臉上的皺紋都看不出早已年過近五十。

“叔叔早。”趙夫人行了個禮。那人是丈夫的三弟,平日裏他往返於皇城和各個州郡之間,見麵不算多,但相比於錢家遠的不知到那一輩的親戚,倒也算熟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