萬裏無流雲,烈日灼乾坤。
此時已近七月,晴朗雖好,酷熱難忍。
兩人跟著侍衛走向客棧,興許是汗臭難聞,那侍衛走得靠前,像是故意將兩人甩在身後,若不是自家小姐吩咐,他都懶得多看一看。
顧淩雲望了前方一眼,眼色異樣道:“咱們這麼騙人家不好吧。”
蕭臨聞言趕緊左右觀望,見侍衛並未察覺,小心瞪了他一眼:“哪裏是騙,分明就是尋求幫助。”
“趕緊跟上,這可是咱們出寒水關絕好的機會。”一把拉起顧淩雲跟上侍衛。
兜兜轉轉卻來到一處深巷小樓,這地方蕭臨是見過的,乃是天楓鎮最好的客棧天楓樓,卻未建在繁華之處,深紅琉璃,三層小築,十步一衛,錦衣暗行,將天楓樓護住。
這些侍衛皆是虎背熊腰,灰色錦袍也難以遮住其下紮實肌肉,個個眼露精光巡視四方,天楓樓也不知被那方大人物包了下來。
侍衛帶著二人走進客棧當中,對著怵著發呆的掌櫃說道:“掌櫃的,給這兩位小兄弟安排一間房。”那侍衛回頭看了顧淩雲一眼,又說了句:“順便準備頓吃的。”
那胖掌櫃微微一驚,急忙笑臉相迎,憨厚笑道:“得嘞,爺您盡管放心。”
說完侍衛就出去了,那掌櫃打量二人一眼,閃過一絲異色,也不敢輕看:“兩位小哥這邊請!”遂領著二人,在一樓尋了間客房,安置妥當,且吩咐小廝送了整整一桌子吃食,兩人也是兩眼放光,關起房門胡吃海喝起來。
“真好吃。”蕭臨不住地往嘴裏塞,腮幫子脹鼓鼓的,還舔了舔手上的油。
顧淩雲看著他這猙獰的吃相,嗤之以鼻:“你是餓死鬼投胎吧。”
“嘿,如今這世道,吃了上頓沒下頓,我又不傻。”撕了隻香噴噴的鴨腿遞給顧淩雲,後者無奈接過。
“我看那門外五大三粗的侍衛,個個龍精虎猛,腰間配的雕鳳刀,掛的鬼木牌,想必是京中哪個大人物在這天楓鎮滯留。”顧淩雲說出心中擔憂,自小嗜書如命,九家雜談,儒道文集,也是看了一些,自然是知曉大昭軍隊護衛編製。
自昊帝一統,設九司為皇室親用,九司之一天行道,由寒武明令,暮色禁軍,神行禁軍,冥魂皇令四衛構成,其中神行禁軍設三大統製,募軍三千,無一不是軍中悍勇,皇室親培。
神行禁軍黑袍狼盔,配寒鐵雕鳳刀,通幽方天刃,更是有刻著神行二字的令牌,那些侍衛隻掩其形,不遮其令,或是有意為之。
“管他什麼神行禁軍,還是神行太保,反正對咱們沒威脅就好。”蕭臨還在吃著,突然眼珠睜大,驚疑看著顧淩雲:“你說他們是朝廷之人?”
顧淩雲點頭應是,麵有惕意:“確切的說,應該是皇親國戚。”
那蕭臨頓時沒了吃的欲望,似在思索,幾息後撇了撇嘴,又開始往麵前夾菜,漫不經心道:“反正他們也認不出咱們,並且已經進狼窩了,還能怎麼辦。”
“你倒是看得開。”顧淩雲黠然一笑,倒了杯茶,心中卻是五味雜陳,久久難以釋懷。前日,一家人還團聚,如今……
“嘡嘡嘡!”
這時院中傳來一陣刀槍撞擊的聲音,兩人感到疑惑,半開房門看了出去!
院子不大,兩旁擺滿著各色香花,更是盆栽分立,在中間留了片小空地,此時那處,兩道身影如幻般交織。
持槍的乃是一中年莽漢,身高九尺有餘,手中一柄梨花槍如電蛇飛揚,在空中劃出一道道如蛟龍出海般淩厲的弧線,長槍亂舞!
霎時間就已點出一十三槍,那對手卻是一十七八歲的青衣俊年,手中寒光閃閃的長刀將槍勢一一化解,劍眉星目,貌若燦星,風馳電掣之間,騰空一躍,長刀橫掃,帶起陣陣熱風,直取莽漢頭顱!
莽漢糙臉一抖,輕笑之間步步生風,猶如猿奔猴疾,連退十步,俊年一刀落空,長發飄逸之時欺刀而上,一時間纏鬥在一起。
這一幕卻是看呆了兩位少年,不由感慨。
落雨十八槍,槍槍奪門;撼天十六刀,刀刀索命。
刀光熾影,槍利如雪,莽漢粗中有細,長槍在手中宛若活了過來,靈動,迅疾,容不得俊年有著半分懈怠,一招直搗黃龍,墮日星辰般直奔咽喉,槍氣狂溢,瞬間變幻局勢,換作那俊年連連爆退,長刀在碧陽蒼穹下蜿蜒一轉,欲將槍擋開!
隻是可惜了這霸氣一刀,也隻是將槍挫開,莽漢抓住這一破綻,刹那間爆力傾注,銀槍一蕩,狠狠撞擊在長刀之上,一股巨力使得花草飄零,怪風乍起,也使得俊年倉皇失措,形已是不穩,被逼退數步才卸力停住。
一個破綻,高下立見,勝負已分。
俊年收勢回氣,歸息定形,苦澀笑道:“我輸了,二叔。”
那莽漢爽朗一笑,也是收回手中銀槍,上前拍了俊年一下,有些詫異道:“半年未見,公子真是進步神速,我這老家夥要勝你,都很是吃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