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是現在!”當困獸軍團的弓箭手出現在炮位的一霎那,我全然沒有顧慮到已經喊啞的嗓子,拚命發出了最大的聲音。
“嗖!”早已準備好的林基等人在我話音未落時便已經手起箭發。閃著寒光的箭鋒射破層飛的浪花,就連沉沉月光也變得黯然失色。要說職業射手就是不同凡響,帶著冰冷銳利的目光,一輪射擊居然箭無虛發,困獸軍團的關船上瞬間傳來一片鐵盔碎裂的聲響,緊接著便是那群野獸的哀嚎慘叫。僥幸躲過的敵軍弓箭手也被深深震懾到,射出的箭毫無準確性可言,可見是嚇得不輕,弓都拿不穩了。
“幹的漂亮!”我欣喜若狂,欣慰地拍了一把林基的肩膀。“我就知道你能做到。”
“你才真是讓我吃驚。”林基扭過頭來笑著對我說道,看來他本以為我會毫無頭緒。事實上,多虧了那一下猛烈的撞擊,我才緩過神來:我們的盔甲比困獸軍團的更加精良厚實,而他們卻能依靠弓箭對我們進行規模性殺傷;根據林基所說的,排除掉他們用強弩的可能,那麼就剩下一個結論:他們一定是射中了沒有盔甲包裹的柔弱部位,使先頭士兵和炮手喪失戰鬥力,再憑借首發攻擊的優勢對我們進行二次殺傷。而在顛簸飄搖的大海之上,想要讓排列整齊的重步兵露出柔弱部位,隻能靠滔天巨浪或者突然撞擊。我們的船隻並沒有扛撞減晃的能力,但是困獸軍團的關船像個木盒子一樣,他們是可以站穩的,所以我們陣型散亂的時候,他們就可以趁勢射擊。若是想要扭轉這種劣勢,就必須在第一波攻勢前壓製住對手。
“所以,你們今天才穿的和刺客一樣,偷偷溜到我的船上。相對於防護性能較強但重量偏重的步兵半身甲,還是夜行衣更適合放箭和隱蔽,我說的沒錯吧?”
“哈哈哈,讓我刮目相看啊。卡爾,我可真是小瞧你了。不過說句實話,那個女人對你的能力可是相當信任啊。”
“難怪你會到我的船上……”我不好意思地抓了抓頭,“看來之前對莉莉的做法質疑是我的不對啊,哈哈。”
然而困獸軍團並沒有給我留出更多聊天的時間。第一輪進攻受挫,他們好像沒有絲毫懼意,反而揮舞著戰斧和刀劍怒氣洶洶地跑出了關船的炮位,每個人臉上都寫滿了憤怒,眼神中充滿著業火,大有把我們切成碎片的勢頭。
這時,幾塊厚重的木板忽然從關船上伸了過來,這是進攻的前兆。與此同時,十幾隻鉤爪也從對麵飛來,想要把“黎明號”給拉過去。一隻鉤爪不幸勾住了一名士兵的肚子,鮮血源源不斷地往外流,難以忍受的疼痛讓他的哀嚎聲震徹天地。
“船長,救……救救我……”他的眼淚根本無法抑製,眼神中則充滿了不甘和絕望。而我卻沒有做出任何反應,隻是呆呆地望著他。因為這該死的戰爭沒有給我足夠的時間去反應。
那群瘋狂的野獸還是往回用力拉鉤爪,士兵的哭喊聲便在這一瞬間戛然而止:破碎的腸子和許多器官散落了一地,脊椎骨被硬生生從身體裏整個扯了出來,上半身就如同癟了的氣球癱倒在地上;他殘餘的身體被鉤爪帶著落入了大海,隻留下濃濃的血腥味兒和遍地的身體組織,令人渾身發麻,反胃不已。
“啊!”雅不禁失聲叫了出來,不知是傷心還是恐懼的眼淚瞬間浸濕了她的兩頰,哽哽咽咽地抽泣著;傑盧娜趕忙箭步上前遮住了他的眼睛,自己也在一旁默默哀歎。大多數經曆過戰鬥的士兵也不敢貿然上前,而是怔在了原地;那句“救救我”占據著我的大腦,讓我感覺一片空白;我努力想讓自己不要管不要想這具不完整的“東西”,但是眼睛卻無法擅自逃離,雙腳也被釘在了甲板上,怎麼也使不上勁兒。我隻能緊緊咬著自己的嘴唇,把顫抖的左手按在同樣顫抖的右手上,努力讓自己看上去勇敢鎮靜。畢竟我們誰都沒有如此近距離地,清晰地看到隊友被幾乎是虐殺至死,而我們卻站在原地無能為力。
“第二波攻勢要開始了!”耳邊傳來林基無所畏懼的話語。我扭過頭去看他,竟看不出一絲憐憫和畏懼,眼神中充滿了冷靜和堅毅,持弓的動作也沒有絲毫猶豫。
“啊……立刻整理隊形!”我稍微遲疑了一下才反應過來,重新開始下達命令。船員們聽到了我的命令,都紛紛調節呼吸和心態,用最快的速度投入到戰鬥狀態中。看來領袖效應還真不是一句空話。我趁著這麼一會兒用劍割下一部分帆布蓋在了那名可憐士兵的身上。
戰場上展現出少有的沉寂,但這種沉寂應該是爆發的前奏。
“呼哈!”一陣野獸的怒吼聲猛然撕碎了沉寂,上百隻身材碩壯嗜好殺戮的恐怖野獸露出了悚人的獠牙,向我們的船上逼近。他們咆哮著,嘶吼著,一點一點抹殺著我們的銳氣和希望;他們高大的身材似乎都能遮擋住月亮的光輝,如巨石般的胳膊甚至能撼動船隻。真要來白刃戰,隻怕是凶多吉少了。
“來吧,怕你們不成!”
“船長!塞萬提斯號的指令旗允許我們開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