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成有預謀?”
“你猜對了,”說到這兒,林基的眉角顫動了一下,眼神顯得有些焦慮,“在近戰之時,他們的長船已經悄悄靠近了我們。長船上的敵人會用鐵索勾住我們艦隻外層防護的鐵板或者木板,然後憑借長船快速的優勢,通過持續發力把防護層給硬生生地扯掉。隨後等待近戰的士兵撤回船上,趁著我們步兵集群的時候,用它艦首的短炮進行攻擊。雖然炮身很短,但是這種炮的口徑可以和30磅中型前膛炮相媲美,且射速更快,以此來達到殺敵拆船的強悍功效。”
“看來他們並非傳聞中的烏合之眾啊。”
“早就該知道了。區區烏合之眾怎麼可能與堂堂大陸精英對抗兩個世紀?”林基慫了慫肩膀說道。
“慢著,”傑盧娜突然摸了摸下巴,若有所思地說道,“你剛才說的那種炮,我好像有點兒印象……可是一時半會兒也想不起來。”
“唉,可能你年紀大了吧。反正我是從來沒見過那種把炮口雕刻成老虎血盆大口的船炮。”
“你這臭小子……”傑盧娜的臉上突然青筋暴起,再次露出了“和善”的笑容,“是不是想……誒?”
傑盧娜話說到一半,突然停了下來,出身地望著自己的右手。
“怎麼了嗎?”我有些擔心她,畢竟“龍”被活生生地從她身上給抽了出來,我也生怕給她留下些不好的後遺症,所以早就預備好了湯藥。
“沒什麼……隻是現在身體沒有以前那麼沉重了。”傑盧娜搖了搖頭,換上了成熟的微笑,即便眼前就是戰場,也難以抵擋那綽約風姿。
我默默地衝她點了點頭,隨即又把注意力集中到了敵陣。頭頂的夜空中,本該休息的海鷹又在盤旋了,作為食肉動物,它知道自己很快就會有數不清的食物了。因而,海鷹無情的嘶鳴聲更加猖獗,似乎這又增長了敵人的氣焰。
我咽了口口水,努力讓自己保持震驚。本以為自己已經成為了一名有擔當有能力的船長,結果現實仍舊給我澆了一盆冷水。越是靠近敵人的戰船,越是聽清敵人的擂鼓,我的心跳越是快速,雙眼越是幹涸。也許每個普通的士兵都會有相同的感受,但我是船長,是這艘船的統帥,無論我有多麼畏懼,有多麼痛苦,我都得把它深深埋藏在心裏。
“漢娜……”每到這個時候,漢娜的名字仿佛就成了我心中最好的慰藉。
“別想太多了,咱們能不能活過今天晚上還不知道呢。”林基半開玩笑似的說道。
“嗯,”我稍微閉了會兒眼睛,卻忽然想到了什麼,“你好像說了這麼多,還是沒有告訴我對策是什麼。”
“男人就不要在意這些細枝末節的東西了,大丈夫當頂天立地嘛。”
“感覺我要是真按你那個搞法,今天晚上就要變成海鷹和鯊魚的美餐了,”我有一種想揪住他衣領的衝動,“快告訴我到底要怎麼做!”
“嘛,別太心急了。”林基此時竟然神態自若起來,嘴角還微微透出一絲難以捉摸的笑意,“很快你就會知道答案了。”
船依舊用最快速度向著敵陣衝去,此時我沒有回頭。或許是害怕最後一眼的沒落感,或許是還存著僥幸活下來的心理,我們一致把視線對準前方。在這場搏殺中,我們終有一方會落敗身死,從目前的情況來看,我們被幹掉的概率比較大。但是人想要活著是再正常不過的反應了,為了生存,我們必將傾盡全力。
“船長!就快要進入我們火炮的射程了!”炮兵觀察員快步跑到我的身邊報告。
“傳令兵!告訴布魯托放慢速度到平均海速,船舵往右偏,盡可能在進入火炮射程的同一時間完成左舷的戰列線齊射!你繼續……等等,你是不是和我從家鄉出來的?”
“是的!我是波茲坦.安條克,在家鄉是一名獵戶。我從麥露維追隨您到現在了。”
“很好。那麼波茲坦,我要你認真觀察好咱們與敵艦的距離,進入射程以後立刻向我彙報,不得有任何延誤。明白我的話了嗎?”
“我一定完成您賦予的任務!”說罷,他用力一鞠躬,跑回了觀察位。
“接下來就讓我看看吧,”我雙手緊緊地握在“黎明號”邊沿的欄杆上,盡力理性地觀察敵人和戰局,“林基,你說的對策究竟是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