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那個……”我望著一整盤的香腸，努力地想插上幾句話。
“真的嗎！哇，我好高興！那就謝謝姐姐了！”葉卡捷琳娜裝出小孩子天真的表情接過盤子，興高采烈地跑出了船長室。離開前，我似乎能看到她嘴角揚起了勝利的微笑。
“你們啊！！！”
…………
夏夜的海風就如同庇護所，把白天的悶熱和壞心情一掃而盡，使人暢快。
我們的船隊規模又縮水了一半。諷刺的是，釀成這般後果的竟不是艱苦的鏖戰，而是自己人的窩裏鬥。夕陽在遠方的天際收起最後一抹餘光，我隻能隨著迎麵而來的海風輕輕地歎著氣，獨自體會這淡淡的憂傷。
“卡爾，你今天辦了人情案？”布魯托不知何時出現在了我的身邊，手裏還拿著一杯葡萄酒。
“不……”我的話顯得有些沒底氣。
“沒什麼好抵觸的，”布魯托抿了抿咖啡，“莉莉確實是一個值得信賴的艦隊總長。”
“布魯托，你覺得我做的對嗎？”
“哪兒有對不對的，你是黎明號的船長，是已經帶著我們兩度走出死亡的領袖。我們的生命已經係在你的身上了。既然是你的抉擇，我們就會跟著你走下去。莉莉也說過吧，你是船長，你不必去糾結你的選擇究竟是不是對的。”
“謝謝你……”我感到有些不好意思，同時又夾雜著幾分愧疚和空虛。前途未卜，我之所以選擇留下來，隻是因為莉莉曾經幫助過我，且對我們不錯。可她的決策一定是對的嗎？在戰力損失如此嚴重的情況下她能帶我們打一場勝仗嗎？在下一個黎明到來前，我們不自覺地會對夜幕降臨感到陣陣不安，會對海鷹的慟鳴感到心驚膽戰，甚至會因為思念和恐懼而默默流淚……
“卡爾大人，布魯托……還沒睡覺嗎？已經很晚了哦。”雅的聲音突然從背後傳來。我回過頭去，隻見她正披著自己的那件白銀青鼠褂，倚靠在門邊揉著眼迷，瘦削的身材和泛著紅潮的麵頰在搖曳的燭光下顯得清新脫俗，然又嫵媚動人。我不禁又想起那一天若不是傑盧娜的出手相助，恐怕現在我就隻能在腦海中回想這張臉龐了。想到這兒，淚花又偷偷在眼角閃動了。
“啊，馬上就睡了。”我擠出一絲微笑，“我在和布魯托討論一些家鄉的事情，你知道遠離家鄉的人……緩緩鄉愁嘛。”
“緩緩鄉愁啊……這樣的話，那請自便吧。隻是別太晚睡了哦，就算是夏天海風也……”
“船長！”一聲大叫突然將這漫漫長夜撕出了一道口子，雅嚇得喊出了聲。而我的神經也在看到傳令兵身影的一瞬間而緊繃起來。
我拍了拍那名彎著腰喘著粗氣的傳令兵，抬高了聲音說道：“別緊張，慢慢說。”
“塞萬提斯號瞭望塔上的烽火點起來了！警備旗統統指向了北方！”
“快拿望遠鏡來！”我心急如焚地大吼道。一會兒的功夫，雅就跑著將望遠鏡送到了我手裏。在拿起望遠鏡的同時，我全身的血液凝固了：艦隊以北出現了大量清晰的燈火，綿延直到天際。而第三艦隊如果來支援，隻可能從南部的鐵橡洲方向來。既然不是第三艦隊，那對麵的是誰就很明確了。
短暫的寂靜後，周圍的大船的士兵都吹響了警戒號角，將夜幕衝的粉碎。許多進入夢鄉的士兵紛紛條件反射似的跳起來，以極快的速度整理完裝備器械衝上了甲板。短短幾分鍾內，布魯托，傑盧娜，雅和船上剩餘的士兵都聚集到了我的身邊，且看上去毫無懼色，嚴陣以待。看來他們現在能夠稱得上是合格的士兵了。
天上的雲被夏風吹散，借著明亮的月光，我們能看到遮天蔽月的龐大船隊向我們緩緩開來。隻不過迎接他們的，是我們擦的鋥亮的火炮，以及我們為死難戰友報仇的怒火。我的血液再度沸騰了起來，我想到了死在他們刀斧下的戰友，想到了那些被倒懸在密林中的無頭死屍，想到了傑盧娜那天差點兒離我們而去的痛苦。
“我要把你們殺光，一個不留。”
我握緊了雙拳，感覺雙眼即將迸裂，嘴裏能隱約嚐到咬緊牙齒而繃出的血絲。雖然我已經無數次在腦海中排演過下一次遇到這群野獸應該說什麼鼓舞人心的話來做動員，然而真正當憤怒和無奈充斥大腦的時候，我才能麵帶殺氣地說道：
“困獸軍團，他們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