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那艘風帆戰列艦上的人並沒有給我們自由支配的時間。那艘巨艦以較快的速度向我們衝來,在擦肩而過的時候,他們甲板上的一個男子努力向我們呼喊著:“趁她現在虛弱!趕快跑出去!”為了防止我們沒聽見,他還特意重複了幾次。
雖然不知道他們的底細,不過作為菜鳥的我們立刻緊跟上去。幾乎所有的海浪在那艘巨艦駛過之時都變的平穩起來,無奈的是“黎明號”實在是元氣大傷,在飛快的水流中還這裏撞一下那裏碰一下,基本上是報廢了。
我們就這樣支撐著疲憊不堪的身體,迎著夕陽劈波斬浪。顛簸對我們而言已經沒有意義了。背後薇兒茜的歌聲似乎又隨著風聲響起。我們沒有人敢回頭,因為不想再看到薇兒茜。直到黃昏最後一抹紅霞刺破濃重的雲層,海麵被染成了血紅色,我們的船一躍而出,再度墜到平緩的海平麵上,我們才紛紛癱倒在甲板上。離開家鄉的第一場風波,終於宣告結束了。
“啊……活著真好。”
“我想媽媽了。”
“全體……報數!”沒時間聽他們發表生存感言。我在布魯托的攙扶下,勉強站起身來。
令人痛惜的是,最後船上隻剩下了七十九人。那些失蹤者都是我們的同鄉,雖然不願去承認殘酷的現實,他們全都留在了忘川,現在唯一能夠紀念他們的,隻有我的船長名冊了。
“船長!”一名士兵氣喘籲籲地跑過來,“我們的儲物艙報廢了!”
我趕緊和他來到船內:兩尺的致命級漏洞有三個,小洞數不勝數。但最要命的是,我們的淡水和糧食幾乎喪失殆盡了。
“混蛋!”我一拳打上旁邊有些裂痕的小柱子,竟把它打成了兩截。
“這樣下去怎麼繼續航行啊……”
“我們會不會死在這裏啊……”
“不準說那種沒有勇氣的話!”我走上甲板衝著他們大喝一聲,“在海上有這樣的想法,那我們就徹底回不去了,這麼簡單的道理你們都……”
“你還有什麼好說的!帶我們來到這個鬼地方的不就是你嗎!”一名船員突然向我大吼道,可以說我毫無防備,一時間都找不到反駁的話。
“你在用我們的命做賭注!”
“死去的兄弟是你害死的!該負責任的應該是你!”
……
我沉默在原地。麵對他們的控訴,我沒有反駁的權利,也無法反駁。他們說的都是事實,因為船長的一意孤行,我們失去了戰友甚至兄弟。他們的話實在不是空穴來風。
我的雙手開始顫抖。雖然臉上還在強裝鎮定,我的雙腿似乎已經不聽使喚了。在這裏就人心渙散了,我到底......
“這是士兵應該對將軍說的話嗎?”一個陌生的男人聲音突然響起。
沉浸在指責與被指責中,我們沒有發現那艘風帆戰列艦已經靠了上來。一塊寬大的木板橫到了“黎明號”的甲板上。站在那一頭的是一個穿著亮銀半身甲,腰間配著一把雕花騎兵刀的男子。不近不遠的距離,大概能看出他英俊的臉和高挑的個子。他應該就是那個發言者了。
他帶著幾名全副武裝的士兵一言不發地徑直走來。和我們的全身甲,盾劍裝備不一樣,他們都穿著精致的半身甲和精鋼護膝,手上是細長的軍劍,後腰上別著一把短火銃——二十尺的距離內能一槍轟掉敵人半個身體,一把的造價能抵得上我們這裏十個人的裝備。
“您一定就是船長了。”那名男子的語氣非常和順,臉上也充滿著得意,“我是那艘船——蔻琦號的船長!”
“的仆人……”旁邊的士兵補充了一句。
“啊,沒錯。”他看上去一臉不爽,“林基,你呢?”
“卡爾。”
“好。”他的語氣突然沉穩起來,“你們這群混賬東西,船長走這條水路難道會不知道危險嗎?他會不經過大腦思考就拿你們的命去開玩笑嗎!作為一名士兵,你們都沒能揣測透船長的意思,竟然就敢對船長指指點點,處以杖刑毫不過分!聽懂我的話了嗎!聽懂了就去自己的崗位上,你們想讓這艘船沉掉嗎!”
林基威嚴的話似乎充滿魔力,我的船員絲毫不敢違抗。
“你對他們太好說話了……叫你卡爾可以嗎,加上船長這兩個字太肉麻了。”林基又換上了一副隨和的樣子。
“啊,剛剛真的很感謝你。老實說我還真不知道如何是好……”
“小事一樁……不過我來不是為了幫你調節和船員的矛盾的,”他忽然露出奇怪而讓人不解的笑容,“那個女人……我家小姐,想見見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