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01.木下(1 / 2)

“轟!”

突如其來的暴雷擊打在暴雨中的樹木上,濺起的火花就好像祭典上的焰火,然而卻隻會讓人感到恐慌。燃燒的樹枝四處傾倒,卻沒能引燃周圍哪怕一片樹葉,在這似乎要把整個八島都衝走的豪雨麵前,零星的火焰顯得是如此的微不足道,但是卻也足矣驚飛在簷下躲雨的飛鳥了。

吉法師就是在這樣的環境下醒來的。

“這麼大的雨,看來是要發水了。”

說著完全不似這個時代人所說的話,吉法師站起身來,來到屋簷下,隔著不到五步的距離望著仿佛將整個世界隔絕於外的雨幕,深深地歎了口氣。

時為天文15年(1546),尾張之虎織田信秀挾熱田眾,津島眾之財力聚集大量兵馬,東攝三河,北窺美濃,正是誌得意滿,信心最為膨脹的時候。雖然手下隻有半國之力,卻足以壓製織田大和守(信友)一族,並且與“東海道第一弓取”今川義元分庭抗禮,武名可謂是響徹東海道,要按照後來人的話說,那就不大不小也算是個“腕兒”了。

但是那又和吉法師有什麼關係呢?

事到如今,相比各位看官業已知曉,這位“吉法師”,也就是日後將稱之為“織田信長”的年輕人,其實是一個穿越者。可惜的是此君前生並非名校博士,也非商界魁首,不多不少,正好是個學習不那麼認真的高校(高中)生,雖然課程上有曆史課這一項,然而課本這個東西嘛,從來都是講個大概,除了知道曆史上的織田信長好厲害,以及最後死於家臣背叛之外,此君是完全迷糊狀態的,對於那個誌得意滿的便宜老爹,自然也是兩眼一瞪,一問三不知咯。

此君成為吉法師君的時候,正好是吉法師出生的時候,因此對於周圍人等倒是沒什麼隔膜,唯獨那個便宜老爹卻是怎麼看怎麼不順眼。後來年紀漸大,意識到這是戰國亂世,吉法師便經常自我鍛煉,強身健體,可不防這些現代體育活動在這個年代無異於出格至極的異行,便更不得便宜老爹和便宜老媽喜歡,這不,還沒到十歲,就被便宜老爹扔到了那古野城來當一個城主,卻是宛如流放一樣,和有力家臣互相隔絕,周圍除了一群同樣不怎麼得意的小夥伴之外,再無可以依靠的人。

與吉法師相反的是,庶長兄織田信廣卻是溫文有禮,勇武過人,可謂是這個時代標準的好少年,同樣年紀尚輕,卻已經被便宜老爹倚重,帶在身邊參與政事,與多數重臣郊遊甚廣,甚至被委任安詳城守這樣重要的職位。饒是吉法師在這方麵也算不上多敏感,大概也能覺出來這似乎有點不妙。

“便宜老爹看著身體不錯,眼瞅著還能再活二十年,便宜老哥則是明日之星,怎麼看都會是繼承織田家的人。所以說曆史課都是騙人的吧,哪來的織田信長的戲份啊。”

心理想著消極的東西,吉法師不由得又歎了口氣,然而諺語有雲,幸福是會隨著歎息溜走的,因此一口氣歎出來,非但沒能排解愁思,反而讓吉法師有種追悔莫及,愁上加愁的感覺。

“少主。”

就在吉法師痛心疾首,很不得衝進前方雨幕中狠狠地冷靜一下的時候,一旁傳來了一個年輕人的聲音,轉頭望去,一名年紀和自己相仿的小姓正在走廊的盡頭,用能夠恰好能夠讓吉法師聽到的聲音道:“城下町有水患,河尻大人不能決斷,因此命屬下上報。”

“水患?怎麼可能?”

吉法師剛剛自己還在說會不會發水,且尾張國位於濃尾平原,河道縱橫,泄洪能力極強,事實上是很少能夠有水患的。加上眼前的大雨雖然看著猛烈,然而卻是急雨,來得快,去得也快,因此吉法師才有那個閑心情老老實實地坐在這裏觀賞雨景,而不是冒著大雨前去查看田地裏的收成。但真聽到有水患,他還是坐不住的,畢竟在這個全日本都物理性缺錢的年代,田裏的米糧,可是武家最重要的財政來源啊。

雖然常識上覺得不會有這樣的事情,吉法師還是站起身來,由小姓穿上常服雨具,帶上佩刀,離開了領主館。那古野城本身也不是什麼名城,信長走了也就幾十步,已經穿過了新近修好的大門,抬眼就能看到城下町的模樣。

尾張國商業繁榮,例如熱田眾,津島眾依仗著水上的貿易富得流油,織田信秀也依靠著這兩個國人眾的獻金維持著大量的“戰兵”,因而位居要道的那古野城的城下町也算是繁榮,小時候的吉法師也曾經特別好奇地帶領著小夥伴們在其中胡混過,後來也曾騎馬在其中張揚過,隻記得那裏十分熱鬧,毗鄰道路的店鋪一座連著一座,人口眾多,是個能讓人笑起來的好地方。

不過此時吉法師眼前的城下町已經不複記憶中的模樣,因為這場急雨的緣故,多是木質結構,甚至於茅草結構的房屋大半已經在這大雨中垮塌,町中的各路人馬來來往往,有的在救災,有的在搬運東西,有的坐在原地哭號,可謂是亂七八糟,看著就讓人心煩意亂。看起來像是治安奉行帶領著幾個足輕大聲呼喝著,似乎是想要維持秩序,然而效果了了,看他對慌亂中的平民的驚嚇程度,尚且不如天上的一聲響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