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萍大驚,心下駭然,也不知道他是人是鬼,自己孤身一人,隻怕……眼見白馬就要撞上了他,這才驚呼道:“讓開讓開,危險。”隻見那漢子依然挺立,待到白馬將近,倏忽伸出右手,出手如電,一把揪住白馬轡頭,白馬去勢甚急,被他這一拉一帶,收勢不住,“噗”一聲,前蹄竟然硬生生的跪在地上了!白馬既伏,劉萍拉著韁繩的手卻沒有鬆,人由馬背,向前直摜而出,不由得驚呼一聲。
隻見那人伸出左手,攔腰輕輕地接住了。這一抱之下,兩人盡皆“啊”的一聲。那人“啊”的一聲是因為明明看著這人是黑色衣服,是個漢子,如何一抱之下竟然如此之輕?劉萍驚叫是因為自己一個女兒家讓一個陌生男子抱在懷裏。她自幼熟讀經書,男女禮儀,自然看的很重,當下臉頰生暈,心想這人好生唐突,一把推開了他。待低頭一看自己,不覺啞然,自己本就做男子打扮,登下心中釋然。
劉萍暗道:“這人好生厲害,如此飛奔而跑的馬,竟然硬生生的給按停住了。更奇的是,他自己竟然紋絲不動,而且還左手接住了我。先前聽說侍衛頭頭阿三力摜水牛,隻怕這個漢子遠在他之上!”心中佩服,不由抬眼望去,卻見他滿臉的雨水,順著臉頰,汩汩而流,渾身都冒著大蒸汽。其時雨正下得大,他即便穿著蓑衣鬥笠,也是無濟於事。
隻聽到那漢子說道:“公子……你沒事吧?”聲音甚是溫和,語氣又似乎懷疑她是不是“公子”。劉萍一怔,忙又省悟,當下也不點醒他,說道:“沒事,沒事,謝謝你了。”
那人用手摸了把臉上的雨水,接口道:“沒事就好,離這不遠地方有一座破廟,咱們先避避雨吧。”那人牽著馬,和劉萍躑躅而行,兩人邊走邊聊。那人說道:“在下薛不凡,卻不知公子如何稱呼,家在何處,可否賜教?”
劉萍承蒙他出手相救,心存感激,她本來就天性善良,就想把自己的身世告訴他,而後一想,依稀感覺不妥,自己貴為妃子,難免為些歹人所利用,當下改口道:“小生姓劉,單名一個溫字,是附近東京城內一家大戶人家的下人……”她本來姓劉名萍,閨名叫溫嬌,如今少說一個字,自己感覺也不算欺騙,心裏暗暗好笑,誰知話尤未完,卻見薛不凡滿臉的狐疑。隻聽他問道:“兄台,你知道這是哪裏嗎?”劉萍懵懂的搖搖頭。
薛不凡道:“這裏已經到了崔橋鎮了,相去汴州(東京),已經不下幾百裏地了。如此大雨中飛奔而行,卻是為何呢?”劉萍很是詫異,心中道:難道我已經跑了幾個時辰了?不免心中著急,第一次出宮,卻出了如此大事,也不知道曉曉阿三他們怎麼樣,有沒有被皇上責罵。見他問話,忙說道:“今天陪我們家的公子出來打獵,不意突然烏雲密布的,也看不見人,馬兒受驚,就一路飛奔,承蒙公子相救。”
不多時來到一座破廟,那廟宇年久失修,殘垣斷壁,自然破敗不堪,幸喜還不漏雨。兩人拴好了馬,來到大殿,隻見裏麵供奉著的一些神仙的雕像,早就結滿了蜘蛛網,灰塵一片。此時雨已經轉小,天色漸明朗了一些,但已近黃昏。大廳年久不打掃,倒有許多的枯枝落葉,眼見兩人衣服都濕透,薛不凡便撿了一些,放在一個小堆,從內衣袋裏取出火摺,晃了幾下,“噗”的一聲,登時燃起火焰。火光既起,大廳為之一亮,心中陰霾,為之而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