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初夏,很悶熱。午睡時分,路上寥寥的行人,也因為強烈的陽光不得不眯起了眼,行色匆匆地行走著。這個時候,隻有不知疲倦的知了依舊在聲嘶力竭地歌唱。楊柳是懂得享受的人,在開足了空調的房間裏,懶懶地躺在床上。雖然沒有倦意,可是她終究就是那麼喜歡把臉貼在新換的床單上摩挲。她喜歡一切純棉、自然的東西,這條床單是上好的斜紋麵料,厚實的織法讓棉質有了絲綢的光澤。臥室窗簾自然已經拉上,但是隱隱透入的眩目,讓楊柳的心也有種眩暈的感覺。
過了這個夏天,楊柳就要上班了。但是她潛意識覺得自己還是一個不想長大的孩子,因此對隱隱到來的將來有種莫名的抗拒。她想她還是喜歡過大學生活,喜歡簡單的日子,總覺得即將步入的大的社會,是未知也很難控製的。楊柳也試著問過自己,為什麼會有這種恐懼?也許原因在於她的家庭,她的父母對她的過於嗬護,以至她在很多時候,不願意也不想去多動腦筋,多花心思。其實楊柳隻是一個22歲的小姑娘,也許還有很多時間,很多東西需要去花費,去揮霍,去嚐試。
輾轉反側之後,她打電話給劉雨微。劉雨微是個北方女孩,和她也不是一個專業,但是因為住的是混合宿舍,四年共住生活後,這兩個小姑娘打得一場火熱,變成了閨密。楊柳記得第一天見到雨微,見到這個短發、身材高挑、風風火火的女孩,怎麼也沒有辦法把本人和床欄上貼的名字對照起來。楊柳突然有種惡作劇的念頭,笑嘻嘻地對劉雨微說,“落花人獨立,微雨燕雙飛。可惜到你這裏,應該變成大雁才是。”而學理科的劉雨微則瞪了楊柳一眼,因為她根本不知道楊柳在說什麼,隻是憑感覺,她知道楊柳在挖苦她。但之後的日子裏,楊柳知道劉雨微是個很獨立的女孩,有著北方人的豪爽,更有北方女孩的勤快。劉雨微也開始慢慢喜歡上楊柳這個貌似若不經風的上海女孩。
楊柳長得清秀但不驚豔,瘦瘦高高的個子,膚色白皙。唯一引人注意的是她笑起來眼睛完成了兩彎新月,嘴邊有個淺淺若隱若現的酒窩,有那麼一點我見猶憐的感覺。她有著上海女孩的嬌氣和作。個人用品會整理得幹淨如新,但是對於公共物品的擺放,她也會做到目不斜視。最初的爭執和小吵小鬧之後,劉雨微終於妥協,幫楊柳做了很多雜活,也盡心照顧著楊柳,因為她發現楊柳的嬌不是故意裝出來的,楊柳其實也有著一顆善良、淡泊的心。而楊柳也打心眼開始喜歡劉雨微的樸實和可愛,慢慢在改變自己獨女的自私習慣。這兩個女孩,在四年長長的日子裏,結成了深厚的友誼。
楊柳其實學的是法律專業,隻是她怕苦,所以畢業時沒有願意去律所或者是去司法單位。她們家也不主張一個嬌滴滴的女孩吃開口飯。於是七大姑、八大姨地托下關係,最終簽訂了一家外貿公司,從文員開始做起。劉雨微則是一門心思要留在上海,想融入上海。在忙碌的畢業投檔之後,她最終去了一家學校。雖然位置偏了些,但是劉雨微總覺得也是一個良好的開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