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在滿春院小鳳仙的香榻上,紫麵閻羅丁無法正與這位太原府第一名妓顛鸞倒鳳欲罷不能之時,門“吱嘎”一聲開了,走進一個人。
這房門從來不栓,小鳳仙的屋子沒人敢隨便闖,要闖也行,得付出代價。來人竟不懂規矩,如此大膽,丁無法又如何能放過?
說時遲,那時快,丁無法在來人踏入第一腳之時,已然下馬,抄起了那口沾染了無數鮮血,伴其闖蕩江湖半生的鬼頭刀。
這一刀砍下去,便是江湖二流好手也難逃命喪九泉的厄運,但來人卻輕鬆躲過。
又是迅捷無比的兩刀,卻仍是落空,丁無法頓有一種不祥的預感,想自己混跡黑道多年,結怨無數,看來今天是遇上硬茬子了。
果然,來人在躲過五刀之後,終於出手了。這一出手,便非同小可,隻一招便以空手入白刃的手段奪去了丁無法掌中的鬼頭刀,又是一掌,將其推翻在小鳳仙的香塌上。
來人顯然是手下留了情,這一掌並未將丁無法擊傷。
丁無法是混混,一點就透,知道來人並無惡意,便不再進招,借燭光觀瞧,隻見其一身黑衣,頭戴麵罩,包裹的嚴嚴實實,隻有那攝人魂魄的雙眼暴露在外,令人觀之不寒而栗。
“朋友,道個萬兒吧?”丁無法問道。
來人抱肩而立,道:“讓這娘們兒出去,某家有話要講。”他說這話時雙唇緊閉,用的不是嘴,丁無法看得仔細,又聽聲音發悶,知道其用的是腹語術。
這種功夫極其難練,丁無法自問悟性頗高,卻始終練不成,不免對來人又高看一眼。
“寶貝兒,外邊待會兒,沒爺的話,不要回來。”丁無法對小鳳仙道。
小鳳仙混跡歡樂場多年,什麼陣仗沒見過,此時並不怕,見丁無法發話,便抄起肚兜和小褲,趿拉著繡鞋緩步而出,當經過來人身邊時,還嫵媚的拋了一眼,方才離去。
來人道:“真是個騷貨。”
丁無法哈哈笑道:“要是不騷如何入得了丁爺的法眼。”
見小鳳仙退出後將門緊閉,又聽腳步聲走遠,來人方才又說道:“有一樁買賣,不知道丁大爺想不想做?”
丁無法坐在床邊雙手攤開向後一倒,半個身子舒服的躺在榻上,眼望棚頂輕鬆的說:“隻要價錢合適,沒有丁爺不敢做的,既然你能找到這兒來,應該知曉爺的脾氣,廢話少說,殺什麼人,出多少錢,爺喜歡快人快語。”
來人道:“太醫院院使李建元,一千兩。”
“哈……”丁無法重又坐起,笑道:“想不到一個糟老頭子也值一千兩。兄台的武功不在丁爺之下,為何不親自出手,反要重金買命,難道你家的銀元寶都是大風刮來的不成?”
來人道:“你的廢話太多了,某家隻想知道你做還是不做?”
丁無法爽快的說:“這筆買賣丁爺做了。銀子帶來了嗎?丁爺的規矩是先收錢,後辦事。”
來人伸手入後腰拽出一個灰布口袋,一拋道:“拿去吧。”
丁無法接過來,打開看,隻見裏麵白花花的銀元寶一堆,也不細數,放在一旁。
來人道:“提醒你一句,李老頭兒那口寶刀可不是吃素的。”說著轉身開門離去。
北鎮撫司小校場內,偵緝千戶牟榮添正帶著偵緝處的弟兄們操練武功,隻見他掌中握著一柄虎頭繡春刀,將錦衣衛十三式刀法演練的變化多端,詭異莫測,令校尉們無不拍掌叫絕。
說起這個牟榮添,那可不簡單,別看他才二十三歲,卻年輕有為,自加入錦衣衛以來,屢立戰功,是錦衣衛指揮使駱思恭和北鎮撫司鎮撫使李如楨所倚重的股肱之士。
有些人乍一聽還以為他複姓慕容名天,稱其為慕容天大人,他對此也不惱,隻是禮貌的告訴對方,他姓的是牟,山東牟平的牟,並非慕容。
練著練著,牟榮添發現隊列裏的校尉們走神兒了,眼睛不看他,直往其身後瞅。
“是誰來了?竟然吸引了這麼多校尉的目光,莫非是鎮撫使大人駕到。”牟榮添一邊想著,一邊使一式犀牛望月,借機往後瞅,隻見一位紫衣少女站在不遠處正看著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