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5章 臨別一曲金縷衣,無許緣劫誤歸期(1 / 3)

陳宥的小船來時遠遠看見畫舫停駐在澎湖邊一樹灼灼桃花之下,風過花如雨,伊人獨立船頭,不由意味深長的笑了笑。

陳國國小,陽阿城的模樣遠不比澤興兩國皇都的高冷大氣,卻勝在小巧精製,特有江南風味的獨特秀美。

白牆黑瓦,青磚苔滑,清晨暮色中霧靄或零星雨線的潤澤之下,無處不在的細節不停勾起水若華思鄉之意。這裏與虞城的感覺實在太像了。

陳宥過船來時水若華正仰頭去看爬到畫舫頂上折花的小廝,撐起的廣袖中兜滿花瓣。

“殿下久等。”陳宥瀟灑的行了個禮,水若華回眸一笑,回禮帶著幾分羞赧。“五皇子。”

那恰到好處的羞意點亮他眉稍喜色,忙上前輕扶一把,抬頭望了望頭頂桃枝,意有所指道:“原來公主也聽說了這桃樹複又開花之事。”

“奴自幼喜歡花草,昨日聽聞陽阿有這等奇事,哪裏能有不來看看的道理。”

“的確是奇事一樁。但人常說春花秋落,四季有時。這般的奇景,倒不知會應在何處?”

水若華接過下人送來的桃花,染成大紅的蔻丹耐著心剝下幾朵旁逸斜枝,默默將其置入身旁婢子手中捧著的青色釉瓶中,並不搭話。

陳宥等的不耐,臉色已有些掛不住,卻見身前的長平公主垂眸頷首道:“五皇子且隨我來。”

心內一喜,自覺方才心急,話說的是有些太過直白,姑娘家自然要害羞的。隱約的疑思頃刻消散,裝模作樣理了理袍袖,隨之而去。

步入艙內,天色驟然一暗,過道狹窄,兩人並行便貼的近些。陳宥瞧著長平公主低眉順眼的模樣,心內一如當年與爺爺商訂宋家婚事時的痛快,不由更添了幾分焦急。

兩人在一雕花門前止步,水若華伸手推開,室內正中一長案鋪展開文房四寶,正對處又開一窗,將遠處湖光山色框畫在內,采光明亮,且因角度不被岸上行人所見室內情形,可正謂幽會之最佳所在。

陳宥上前瞧了瞧桌上那幅美人圖笑道:“早就聽聞公主詩文俱佳,竟不知這畫功也是了得。”

水若華淺淺一笑,為他遞了盞茶,“五皇子謬讚,在您這陳國丹青妙手麵前獻醜,可是羞煞奴了。這是奴今日無事畫來玩的,原本還想題上幾句,不想卻無了詩情。”纖細指尖執其桌上團扇遮在麵前半笑道:“方才得了那支桃花的意趣,此時竟有了兩句,不知五皇子可願為奴題上?”

陳宥笑答:“榮幸之至。”隨即提筆蘸墨,朝她道:“不知公主要的是哪兩句?”

水若華麵色微紅,滿眼羞澀道:“有花堪折直須折,莫待無花空折枝。”

蘸飽濃墨的筆下微微一顫,陳宥忙順勢而書,將心裏的胡思亂想撇個幹淨。

才寫完最後一筆,發覺水若華已到了身側,擰了眉道:“五皇子筆鋒甚厲,辜負了奴的柔情。”說著手中團扇一揮,竟撲翻了一旁剩下的顏色,在紙上又點下多少殷紅。

美人頓時紅了眼,一雙淚眼盈盈將他望著,“奴今日這畫畫的得意,還許了要送人的,這可怎麼辦。”

陳宥看著那楚楚可憐的樣子,腦中忽然記起當日自己娶宋芩過門時紅色蓋頭下的絕色容貌來。

那日的她也如風中桃花一般嬌羞豔美,因拜別父母的垂淚雙目與眼前這雙重疊,將他心裏的軟都勾了起來。一時呆住,竟答也不答。

水若華見他不為所動,心中暗暗著急,忙擊掌而笑,眼帶淚光道:“有了!”用手沾了那點點顏色去描落花,見陳宥立著不動,便推他一把,嗔道:“呆子,還不快將美人的裙角改的飛起來些!”

陳宥大囧,忙的起筆添墨,一時間似有了興致,將那美人圖重新改了一番。

一旁的水若華強忍著心裏的惡心,裝白癡的嘟嚷道:“好是好了許多,但這樣看來,這畫倒似出自五皇子之手了。”

“本皇子一時興起,竟將此事忘了。”陳宥話音未落,卻見水若華取出一物蓋了上去,完了笑道:“這便好了。若有人懷疑,落得也是本公主的私章,定然不得再胡言亂語。”

陳宥隨之一笑,心頭隱隱卻覺哪裏不妥。

正猶豫間,聽聞門外一個熟悉聲音道:“殿下什麼事如此開懷,陳祁可有幸得聞?”

他臉色驟變,身旁水若華卻衝他眨了眨眼,隨手將指尖的顏色輕點於素紗團扇上,接過他手中的筆,學了他的畫法描起花瓣來,口中卻淡淡道:“沒什麼,六皇子雅興,來的怎麼這樣早?”方才的吳儂軟語忽然換了腔調。門外之人似乎聽出了其中隱隱不悅,竟安靜了半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