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城位於陳國邊界,與大興戎城比鄰,也是當年戎靖之亂陳軍駐紮之地。十七年前攻伐時陳軍領兵的吉令將軍生性暴虐,脾氣暴躁又自命不凡,一朝得以攻占壓在陳國頭上百年的大興城池,立即命人屠了滿城百姓,當年的慘狀即便是康城活下來的老人也不忍再提,後來遷回戎城的城民們對陳國人更是恨的咬牙切齒。
水若華抱著軟墊坐在馬車裏與綠香大眼瞪小眼。綠香被她看的渾身不舒服,幾次三番欲言又止,水若華起了逗她的心思,就是不問,看綠香一張小臉憋的苦兮兮的,心底暗自偷笑。
馬車外一個十一二歲的少年駕馬行到跟前,“水姑娘,咱們待會兒就到康城了,你再委屈會兒,待會兒我去街市上尋些好玩的給你送去。”
一隻白到透明的纖細小手掀起石青色的布簾,露出水若華一雙笑眯眯的大眼來,“還是小芥子你最乖了,這個給你。”
小芥子接過個係了紫色千回百轉結的牛皮水袋,樂嗬嗬就在馬背上給水若華行了個禮。
一旁小瘋子駕了馬湊過來道:“姑娘你賞東西給咱們怎麼都那麼女氣,那花墜子上沒金沒玉的,就是當了也沒什麼好價錢。”
“你個壞了心眼的小奴才,”綠香氣衝衝的過來將簾子掀的更高些,“咱們小姐肯打賞是你前世修來的福氣,再說賞的是小芥子,又不是你,哪輪得到你來挑三揀四。”說著又衝傻嗬嗬笑著的小芥子道:“別理他,你留著慢慢喝,姑娘費了好大心思釀的桂花酒,原說是要生辰那天才起出來的,因要往康城來,趕不及才帶上的。主子親自做的,又是份心意,這賞賜可不必那些金銀俗物要貴重,別聽小瘋子瞎說。”
小瘋子衝綠香做個鬼臉,綠香也做個鬼臉回去,水若華原想看她再多吵兩句,待見了車隊後頭探頭探腦的那些人和目光才將簾子放了下來。
綠香見水若華忽然變了臉色,還以為是自己方才說錯了話,忙道:“可是綠香又多嘴了?”
水若華擺一擺手,“跟著你主子我,多嘴怕什麼,哪怕得罪了皇帝老子,我也有辦法保你。”
聽了這話,綠香咬了咬嘴唇卻開心不起來。她還記得之前發生的事,雖然糊裏糊塗博雅公子做了大澤的皇帝,小姐跑到了陳國,自己也被莫名其妙的抓了過來伺候。這一年多下來,她還是陸陸續續聽到些紅玉姐姐發生的事,再加上當初北堂悅心的事,總擔心小姐也會疑心自己背叛,所以大多時候言行舉止就更小心些,少了當初的利索潑辣,多了些畏手畏腳,卻不知正是這個才讓水若華心裏更不舒服。
“綠香。”水若華窩著抱枕有些出神,“我心裏其實特別亂。”紅玉之事過後,她曾經想過是不是要回去裴家,將梨枝和師父的舊事了了。但又莫名覺得在天機閣的日子過的沒心沒肺好似回去了幼時的虞城,便萌生出做個鴕鳥的想法,覺得將腦袋埋在沙堆裏過下去也不錯。
可惜天不如人願。三國首腦會晤,地點不在靠近陳國的戎城,反在其後的靖城,北堂博雅這個妖精又要搞什麼鬼主意?
想想她自離了長生樓後就再也沒有回去過,也未曾遞過什麼消息回去,忍不住自作多情起來:會不會是妖精哥哥要找我?
腦海中一個雪白身影一晃而過。她猛的一怔,哼一聲將抱枕甩去一旁。
綠香小心翼翼將那落在角落的抱枕撿起放好,然後倒了杯香茶遞過去道:“待會兒到了驛站小姐可要睡會兒?”
水若華接過茶盅,抬眼見她一副小心翼翼的神色,心頭又是一堵。
自從綠香被老頭子手下從帝京帶回來就莫名其妙換了個性子,讓她很是鬱悶。可惜她滿腦子官司,根本無心去體貼自己丫頭究竟發生了什麼事,想著或許是天機閣被老頭子搞的跟邪教似的,抑或是將她抓來時辦事之人未曾小心將她嚇著了,待離了陳國許就好了。
至於現在麼。。。。
水若華撐了腮幫子點點頭,“到時若困了就睡會兒,畢竟晚上還要練功,不過也無所謂,馬車上也可以補眠。”老頭子與自己師父是同宗的師兄弟,不過分別拜在不同門下。當初知道這個時候水若華驚訝的要死,人都說好巧好巧,這可不是巧的太過了。
所以當初師父是被裴翊害死的事情她就沒敢說出口,生怕老頭子一時想不開要為兄弟清理門戶將自己這個裴家小姐給作了,而且常常見縫插針的表示自己當年也是難為,其實與裴家氣場並不相合,同時為自己一開始出場時報上的名號是水若華不是裴若華而慶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