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裴若華睡醒已是天色陰沉,看著簷下灰蒙蒙的天,墜的心頭鈍澀,有些喘不過氣來。發了半晌癔症才記起後日便是秦梓書的大婚之期,若再不能混進宮中,便不知何時才得去尋找師父下落了。
她掙紮起身,喚來紅玉問過才知已是申時,待安排了吃食,竟又莫名困倦起來。紅玉略有些擔憂的看了看她,“小姐可是又要歇息?”
裴若華揉揉酸脹的額角,搖一搖頭道,“最近身子越發虛了。”抬眼看向紅玉,皺一皺眉,“不知可是那些毒又惡化了?”隨即又怪道:“博雅也一直有送藥來,如何還這樣不濟。”一旁的紅玉幾次欲言又止,終還是沒有說話。
裴若華也不曾想等她答些什麼,起身道:“我出去逛逛,你不必跟著。”不想紅玉卻上前一攔。“小姐有前車之鑒,紅玉不敢放您一人。”
裴若華冷笑一聲道:“是怕我又喝醉了跟誰傳出什麼閑話,還是怕我去鬧太子府?”
紅玉低著頭也不回話,裴若華抬腳就往外走,身後再沒跟來。
她才到前廳便被喚住。老管家恭恭敬敬遞上個錦袋道:“回稟小姐,昨日晚些時冷府送了東西過來。”
裴若華略略一想心中明白,原想叫他送去房中,想起紅玉又覺生氣,隨手接過塞在袖中點點頭道:“我隻出去逛逛,若回來晚了記得給我留門。”
老管家忙不迭應了,她才轉身卻聽身後追來一句:“後日便是太子大婚,城中一連幾日都有晚市,熱鬧的很。淨水河邊燈也好看。小姐可往那裏去逛逛。隻小心著人多。”
裴若華輕嗯一聲,腳下沒半點延遲,匆匆行至主街才立住,卻不知自己是要逃什麼。算來到了帝京已有月餘,此刻才發現自己竟連個街道名字都不識。這淨水河要往哪方走,終究沒個主意,隻好順著街邊三三兩兩的遊人往前,隨意。
隻是她心中還念著姨夫與宣慶帝的爭鬥,忍不住仔細琢磨瑞兒口中那句“聯姻已不重要,聯也聯得,不聯也得”的話,心頭忽然就是一揪。
如瑞兒所說,當初博雅要自己破壞聯姻,為的是另辟蹊徑促成互換世子為質,好將人手探入宮中。如今既說不需要了,必是目的已經達成。這樣一來,宮中怕不日便會有異動。
思及此處裴若華心中又咯噔一聲。秦梓書大婚宮中大禮勢必熱鬧,若要亂宮中之事,豈可錯過這好時機!但再想宮中侍衛也不是蠢貨,自然會早早派遣人手守護各處,若要舉事也沒那麼容易。
思慮之間,蘇向雪三個字忽然滑過腦海。
裴若華一驚,回頭就要往太子府去,這才發覺自己亂走拐進一處漆黑的死胡同,比著遠處主街的燈火華盛,身處黯淡僻靜之中,抬眼瞬間便清楚看見兩個黑影閃入且身姿鬼祟,便收斂聲息隱入暗處。
兩人湊在一處竊竊私語,不過須臾便各自散去。裴若華從暗中走出時已是雙手握拳、雙眼泛紅,隻因她聽得二人其中一句:“明日事多,隻需留意東方姑娘手中玉缶,將叛賊一舉拿下,弟兄們便是立了大功。”
她心中疑問也是,震驚也是,難道蘇向雪竟也參與其中?
她慌亂失神,提氣運功狂奔,行在高處看得真切,那兩人分開後朝兩個方向而去。雖人潮熙攘很快看不真切,但太子府與將軍府的兩處紅瓦她豈能認錯。
腦中忽的記起前些時看過的資料來。
蘇家小女蘇向雪,好樂善舞,曾在其父蘇沛亡故後於八江酒樓賣藝,被古鳳天為難時被悠然公子救走,後曾出現在裴府,跟隨裴府長小姐若華身側前往慶州。兄蘇仲華娶程家小女霞衣為妻,後任慶州知府師爺,遂遷往慶州落戶。蘇程氏受人勾帶沾染賭習,蘇仲華為填還賭債參與升平當鋪做偽案之事。蘇向雪於上元節遊湖頂名為東方將軍義女,後居於東方將軍府中,未曾回歸裴府、本家。蘇程氏幾次三番欲上帝京尋親,被其夫阻在家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