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人不見了方才的懦弱之相，大方行禮，“幸不辱命。”
“門前的侍衛也聽到了？”
“是。”
“好。下去吧。”
待人走遠，北堂斯年眸中溫色一斂，轉對英銳道：“按日子算來竹自青應是已經找到華兒了。她心思單純，聽了吳叔此語必定今晚就要夜探皇宮，這消息出去，我必然也會被招進華鄴殿。如此兩處安排將宮中勢力分散，你處阻力少了更方便做事，走前記得將影衛調一人過來易容做你的樣子跟在夫人身側。”
英銳有些遲疑的看了看座上眼圈泛紅的裴清芷，“你當真要用自己和小若華做餌？”聞言裴清芷將頭更低下去，兩滴碩大的淚珠砸在手中家書之上。
北堂斯年將裴清芷冰涼顫抖的手握在手心，麵上微微一笑，“無礙。我一入宮便會給菁妃消息，讓她派人去霄暉殿地下的暗道守著。至於皇甫雅厚，”他冷笑道：“一日尋不到遺詔，他便一日不敢動我，如今困了相府許久卻再無動作，也正說明他心虛。隻這般情形容之下不能久拖，既然華兒能尋上京來，老頭子自然也已經做好了心理準備。機會難得，我們需放手一搏。”言罷略微可惜的歎一口氣，隨即又安慰裴清芷道：“華兒聰穎，又吉人天相，自然保得住性命，何況還有竹自青在側，定然無事。”
裴清芷見他如此，早已淚落的止不住，更顧不得英銳在側，撲進北堂斯年懷中哭了起來。
＊
漆冷灰黑的天邊映著一抹詭異的深紅。那帶著不祥和妖異的色彩給裴若華心頭更添了一分惴惴不安的情緒。
師父說霄暉殿是個空居很久的大殿。早在多年前就無人打理了。他上次進宮偷酒的時候曾誤入過那裏一次，疏於料理的院落中雜草叢生，根本看不出是個皇家宮殿的樣子。
既然如此，今夜之行當不會有太多麻煩。
她一麵聽竹自青與她嘮叨他當年進宮偷酒的那些趣事，一麵用力壓住那份心慌。
腳下偶爾輕沾幾點積雪，在這寧靜冬夜裏卻也並無多一分聲響。
從高處俯瞰今夜的帝京，有種闊而達天的壯麗與滄桑。隻其中少有的燈火，反而讓它看起來像座死城。
除去衣袂翻飛時的烈烈風聲與師父的碎念，她卻總覺得哪裏什麼地方有人吹簫，耳旁總是想著那若有若無如泣如訴的嗚咽聲，哀的她心煩神傷。
想著她索性抬手一揮。
不想竹自青卻瞬間閃到她身旁，狐疑四盼道：“怎麼？可是發現了什麼？”
她連忙搖頭，看一眼竹自青，心下又莫名不安起來，“師父可曾聽見什麼樂聲麼？”
竹自青隨意伸手一指道：“東邊有人吹簫。”
裴若華努力穩穩心神，忍不住摸一摸懷中的那把鑰匙。“師父，我們這究竟是要去霄暉殿找什麼呢？”
“老頭我也不十分清楚。隻是從你說的線索裏猜想到這個地方。現在想來這大殿已經廢棄多年，什麼貴重東西可會藏在這裏？可是稀奇了。”
兩人間或對上幾句話，腳下卻是一路飛奔。
“師父，我快跟不上了。”她小腿漸酸，原就體弱，又才練武不久。能提氣與竹自青行上這許久已是不錯了。
竹自青回頭看她，也知已是她的極限。略略歎氣道：“將鑰匙給我。”隨即探頭看了看向西南角上一處道：“你上那裏去等著，我待會兒取了東西便來尋你。”
隨即又囑咐一句：“切莫亂跑。”
裴若華點點頭，輕躍幾下，落在了一處白玉高台上。
台後有一屏照壁，左龍右鳳。那刻畫的筆鋒柔美中透著犀利，龍目炯炯似活了過來一般，看的她心中發怵。
伸手緊了緊領口，卻有幾分疲倦襲來。她打個哈欠，繞著那白玉台轉著四處探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