順子一骨碌爬了起來,待出門見了那些死屍,也被嚇得怪叫一聲。
裴若華慌忙伸手捂住他嘴巴,生怕附近還有蟄伏的敵人。兩人悄悄拉了馬匹,尋著打鬥的痕跡行去。
一路走來留神細聽,竟除了風聲穿林,偶爾鴉泣,再不聞其他雜音,不由更是擔心起竹自青來。
一旁順子見了忙道:“小姐別慌,竹大俠武功高強。殺了那麼多人咱們兩個都沒被驚醒,他必然無事的。”
裴若華仔細回憶昨晚。他們聊了幾句各自安排著抱了牆角睡下。因自己靠著最裏麵,若是夜裏睡死了,外麵的動靜是最難聽到的。師父守在門口……莫不是夜裏那些人追了上來,師父就神不知鬼不覺的將他們全給滅了?
可師父又到哪裏去了呢?
這天氣仍是寒冷,她忍不住抱起手臂瑟瑟發抖。
“小姐,你看那裏。”順子忽然出聲打斷她的思緒。
裴若華抬眼看去,前麵樹林中遠遠能看見幾個攤到在地的箱子,其中幾匹色彩鮮豔的綾羅綢緞都散落一地,在這除了黑就是白的枯樹林中異常刺眼。
兩人忙的趕馬前去查看,確認了就正是裴府一行要送去京上的東西,連忙追著痕跡一路過來。
走了又有大半日才趕上前麵的車隊。
紅玉驚訝的叫一聲小姐,還要行禮,裴若華不見了師父一心著急,攔了她披頭便問:“可曾見了我師父?”
“竹大俠身上有傷,正在後麵車中休息。”
“受傷?”裴若華聽聞師父受傷驚呼一聲,忙叫紅玉帶她去看,待見到竹自青倒在榻上昏迷不醒,心中便似被油鍋煎熬。紅玉再三說隨行的大夫已喂了藥,且師父昏睡前已將體內的毒逼了出去,裴若華這才退了出來。
又聽紅玉交代一番才明白過來。
原來車隊今晨在林邊整裝時見到師父正與人纏鬥,紅玉認出竹自青後忙吩咐人上前幫手,卻不料被車隊中的內賊欺近師父身邊趁其不備出手傷了他。
“那人呢?”裴若華恨的咬牙切齒。
她就知道車隊中一定有內賊,不然怎麼會有殺手追到自己這一路來。眼見師父受傷心中惱怒至極,隻恨不能將那人千刀萬剮。
紅玉搖搖頭道:“早被咱們的人給殺了。”
“可在他身上搜到解藥?”
紅玉搖頭。
裴若華失落之餘也是無法。如果有解藥,有哪裏用得費這番周折。
隻不過尋到了師父,又知道他暫時沒有危險,她心中緊繃的弦總算鬆了鬆。
這時卻記起一個人來。
紅玉帶她上了中間主車,迎麵坐著的便是被五花大綁塞了口的春香。驚見來人,她疲倦的麵色中露出幾分驚怕與羞愧。
裴若華打量她幾眼,忽然又沒了要跟她說話的欲望,坐在一旁閉目養神,一旁紅玉悄悄遞了個紙簽過來,裴若華看了看道:“府裏可有什麼消息來?”
紅玉道:“梨枝說有幾個問起春香的,都一並回說她母親病了,連夜趕回去探親去了。”
“可說了這是什麼時候的事?”
“就這兩日的。”
裴若華袖中粉拳緊握。
怪不得。
他們定是猜出了自己此番安排的用意,車隊被混入內賊,又有自己一路上與紅玉來往的信鴿,便不難解釋這後來引去的歹人。
罷了。如今離帝京也沒有幾天的路程。她現在隻求師父那邊沒事就好。
雖說竹自青出現後黑衣人死傷慘重。但對方並未氣餒。來追殺的人手竟從兩天一次增多到一天兩次。擾的他們是日夜不得安寧。
竹自青所中之毒雖不霸道,卻也根本沒有好好休息,麵色難堪至極。
*
十幾日的路整整趕了二十日才到。
入京之時,出發時的車隊已整整少了半數的人。
這一路過來裴若華越來越沉默。
那些刀光劍影下消失的一個個生命,不管是敵是友都讓她心中駭然。
這就是人命。貴如泰山,輕如草芥。
他們甚至不清楚裴若華是誰,便為了一個命令將自己的生死交了出去。
隻為一個居於高位人的私欲,究竟是要死多少人才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