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一件擋塵的外衣,卻因那些名媛小姐們愛攀比,便在它的質料和花樣點綴上用盡心思,鑲珠點翠的無所不用其極。很有種前世裏女生拚包的感覺。
對於這點她在秦王夫人的壽宴上早已深有體會。
裴若華與北堂悅心兩人你頭上取一支步搖,我拿下一朵珠花玩的不亦樂乎,急的一旁的丫鬟們想要伸手製止卻怕惹惱了郡主被趕出府去。這時隻聽有人在房門外問道:“時辰到了,小姐可準備妥了?”
裴若華與北堂悅心相視一笑道:“妥了,咱們這就走吧。”
*
小轎剛行到大街,便撞見大隊人馬簇擁著一頂轎子迎麵過來。前方高頭大馬上,冷悠然抱拳道:“丞相大人派我來接表妹回府更衣。”
這廂人還來不急反應,便聽轎中北堂悅心嬌笑道:“來了來了,我這就說要回去呢。”
她也不等轎夫落轎,三兩步跳了下來,朝身後道:“花花你待會兒莫要先進去,要在偏房等我一起呢。”
說罷便要往前行去,卻不料一旁的侍衛首領用劍攔到:“小姐慢行,還請放下披帛,讓咱們看個仔細。”
馬龍不是多心,這兩位小姐皆是一身石榴紅色,披帛也同為聖上新賞的滾雪細紗,雖織花鑲寶有異,依他的水平卻是看不出什麼分別的。此時天色漸暗,又有帽兜遮掩,如何能分辨出身量相當打扮相似的姐妹倆。
他在兩人手拉手走出房門的刹那已覺不妥,卻不知錯在何處。這時見了丞相府迎人的隊伍,忽然就明白起來。
北堂悅心被他擋在路中,不前不後,尷尬萬分。
“小姐請脫下披帛,讓在下看過容貌再行……”馬龍剛想說聲“得罪”卻被一男一女同時嗬斥的“放肆”兩字打斷。
裴若華走下轎來行至北堂悅心身側,纖纖玉指遙指馬龍,“你們將軍府都養的是些什麼糊塗東西?竟有如此行事的道理!這是帝京的大街上,相府小姐的容貌可是隨便給誰都看得的?”
雪色藕臂上一隻成色上好的纏金玉鐲翠的似要滴出水來,馬龍掃視一眼,隨即行禮道:“小的逾越,多有得罪,還請郡主見諒。”
裴若華甩袖冷哼一聲朝北堂悅心走去,卻不料腳下一絆朝她身上跌去。北堂悅心自小練舞,極會用巧力。她身子柔若無骨,一手牽起裴若華向後延送,後者腳下蓮花十字幾個偏轉。兩人身形微晃幾下便站住了腳。
馬龍心中咯噔一聲。正要上前再去分辨,卻見其中一人縮回手揉著手臂道:“悅心你手勁忒大,捏得我手臂都紅了。”腕上隱隱露出那纏金翠鐲。
對麵女子以手掩口,嬌笑道:“怕你跌了,自是要小心。花花你快去吧。記得等我。”
馬龍怕再有變故丟了郡主,忙打發兩人上轎。分道而行。
*
淨水河在帝京有個很美的名字叫清溪。平日裏便是那些官宦人家散心遊船的地方,此時因下元節近了,到處可見放河燈的人群熙熙攘攘。
下元節原是與水有關的節日,所以這時候的活動也多與水有關。河上畫舫遊船各自遊戲,遠遠看來確實熱鬧。
秦梓書正獨自站在畫舫一角,對著水麵出神。
東方韞玉拎著酒壺走了過來,將一杯酒遞至他麵前。
“如何心神不寧的樣子。可是又有什麼變故?”
秦梓書放下一飲而盡的酒杯道:“小事。”
“還是關於她得吧。”東方韞玉濃眉一皺,原想說不過是個女子,話到嘴邊,卻變成了一聲長歎。
他遙看了眼對岸漸起的燈火道:“今晨收到爹爹的消息,說那方事情已妥。不日便歸。”
秦梓書執杯沉吟半晌才淡淡嗯了一聲。幽幽道:“東方,你覺不覺的我太過貪心。皇位和她我都不願放手。”
東方韞玉笑飲一杯,無奈搖頭道:“人之常情罷了。若我看的透,如何不肯對悅心放手。”話語中多是些諷刺與無奈。
遠處水麵輕飄來誰家遊船上的歌聲:“臨舊地,認殘碑,傷心往日如逝水,物換星移,城是人非,今古一枰棋。南柯夢一覺初回……”
越發唱的兩人覺得寡然無味,酒涼似水。
“已經這會兒了,他們怎麼人還沒到?”秦梓書轉向岸邊眺望,卻正瞧見不遠處趕來的小轎。唇邊笑意滿溢而出,看的東方韞玉暗暗搖頭歎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