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若華莫名其妙在四句對話後被拱上台。
她酒意已經上頭，行動間隻覺腳下似踩了棉絮，些頭重腳輕。對著那張古琴略看一眼，又朝台下看去。
距離不算太遠，可她卻看不到季文翰臉上的表情。
因為那人正忙著與自己的表妹北堂悅心交談。
似因場內熱鬧，兩人為著說話湊的極近，季文翰的頭發不時會因夜風吹落在北堂悅心肩頭。
她就那麼看著他對她說話，對她笑，那縷頭發一次又一次的落下。
一，二，三，四。
裴若華的醉意與怒氣終於達到頂點，嘴角漾起一絲詭異的笑。
整個大堂中忽然暴出破風之聲，似地動天搖。所有人都忍不住捂住雙耳，看向台上那個發瘋一般砸琴的裴家小姐。
就在所有人都忍受不了等待北堂丞相處理之時。卻見他似絲毫不為琴音所擾，正給自己夫人布菜盛湯。兩人眉目如畫、恩愛非常的互動放在什麼時候觀賞都會是美事一樁。但今時今日這個場合，是不是也太詭異了些？
眾人都被弄的摸不著頭腦之時，那一片噪聲卻忽然靜了下來。有幾聲極弦之音流出，似銀魚躍出闊海，伴有笛聲悠揚而起，似旭日東升照耀蒼茫。
待人再回頭看去台上，才發現裴小姐早已換了一副弦箏落座，垂首凝神，正拂的認真。
“我怎麼舍得看不見/那一張清秀完美的臉/雨點掉落下來/打濕整個屋簷/你淋濕站在我左邊/你美的像幅潑墨畫中的仙/我靠近遞你一張手絹/你突然的笑了/道謝說得靦腆/驟雨停了/你就這樣越走越遠/青石板的馬路邊/那離別似空間/勾起我不斷對你的思念/倘若雨勢再蔓延/能再多看你幾眼/現唯借手絹吻你的臉/淚水劃過我唇邊/筆墨揮灑宣紙硯/刻畫出對你無盡的思念/如果還能在雨天遇見/可否能邀畫中的仙/賞花兒月圓”
柔美的女聲將一場雨天相遇婉婉道來。幾位身著輕紗的舞姬身姿閑婉柔靡，將青天碧的紗裙舞出幾分詩情畫意。眾人都不自覺壓低了呼吸的頻率，隻怕驚動了這分難得的恬靜。
裴若華終於將季文翰的注意力從北堂悅心身上吸引過來。隻是她專注於手下的十三根琴弦，並無察覺。
台下的冷悠然與博雅看向她的目光各有不同意味。一個眸間難掩失落，另一個卻是看著那白玉指法不疾不徐，絲毫不見生澀，若有所思。
一曲終了，場內之人皆不能回神，隻有那個討厭的大胡子好像存心破壞這意境，呱唧呱唧鼓起掌來。
裴若華隻能在心裏再送他一對白眼，卻無意中收獲了季文翰深邃的目光。
他雖仍麵色淺淡，但掩藏在眸中的笑意讓她忽然覺得臉頰燒燙起來，忍不住抬手去遮。
大胡子迎來道：“裴小姐果然才情出眾。”
裴若華臉上堆笑，心內暗罵他：討厭鬼。嘴上卻說：“哪裏，哪裏。隻是些靡靡之音，登不了大雅之堂的東西。不過借著今天姨父過壽，自家人娛樂娛樂罷了。您過獎了。”
裴若華一麵走下台來一麵行禮道：“怡人軒還有很多別的節目。甚為精彩，還請您慢慢欣賞。”
“哦，不忙不忙。還沒問小姐，此曲巧思新穎為常某前所未見，可是小姐你自己作的？”
裴若華剛才因砸琴的一通發泄，酒勁兒與怒氣都早已平靜下來。不想這個大胡子又來招惹，那煩躁的苗頭就又要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