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若華隨即反映過來,追著嚷道:“你這個壞嘴巴的妖精,別叫我抓到你!”
兩人一追一趕,打鬧不住。不一會兒裴若華便是一身大汗,一步也不肯走了。
時值盛夏,轉眼已是晌午正熱的時候。被那日頭一曬,裴若華索性耍賴逼著博雅先行去租馬車來,自己拉著季文翰躲在了路邊的樹蔭下等。
“把手給我看看。”裴若華拉起他手臂檢查包紮好的傷口,又抬頭望了望天道:“說來夏天傷口是不能捂著的,可我怕你傷口進髒東西。不然你先忍著,待會到了車上我便給你拆掉,這樣也不會熱的難受。”
季文翰看她,“你懂醫理?”
“不懂啊。但這是常識吧?”裴若華隨口答道,不曾留意季文翰眼中疑慮。
虞城一行前他以為自己對裴若華了若指掌。這幾個月下來卻讓他越來越不懂眼前這個女子。
有文才卻不肯外露,愛講一些難笑的笑話。略通樂理,唱的卻是從不曾聽過的曲子。五穀不分,卻又總知道一些奇奇怪怪的事。
虞城那十二年中關於她的消息他哪條都不曾錯過,但那個躲在深閨度日的錢三娘與現在的裴家小姐根本判若兩人。
這個裴若華可不是錢景與他所給的環境能夠造就的。
“你可會畫畫?”季文翰試探的開口。
裴若華腦中忽然跳出素描兩個字來。
她皺了皺眉,搖頭道:“不會。”
“喜歡博雅公子?”
“嗯。喜歡。”裴若華點頭笑,隨即反應過來連忙解釋道:“是朋友之間的喜歡。不是心上人那種。”
待見了季文翰眼中的淡淡笑意,知道他必是誤會了什麼,也不想做什麼辯解。
“和博雅在一起很開心。而且我也不知道為什麼,對他總覺得親切,好像親人一樣。”
裴若華用手扇著涼風,瞧向博雅離開的方向,口中小聲嘟嚷起來:“不是說不遠了麼,還要多久才回來啊?早聽我的用馬車走不知能省下多少麻煩。”一回頭,季文翰遞了把小巧的折扇過來。
裴若華見了大喜道:“你怎麼早不拿出來!”說著便打開搖了起來。
太子殿下的東西果然精致。
扇骨也是玉質的,觸手生溫。尺寸比一般的紙扇小上許多。墜了的是塊拇指肚大小的羊脂玉,刻了他的名字。
揮動間又被扇麵上的圖案吸引。
“這扇上的山水是你畫的麼?”
裴若華翻來仔細瞧瞧,卻不見落款。
轉頭去看季文翰,隻見他微微點頭嗯了一聲。
裴若華雖不懂鑒賞古畫,卻也對他澄泓第一公子的名號沒有懷疑。
收了扇子置於胸前,狡詰一笑道:“把這扇子送我吧。”
“好。”
這麼爽快?
裴若華喜出望外,樂的合不攏嘴。心裏正盤算著這扇子能值多少銀子,卻聽季文翰又接了一句:
“那你也拿首詩來與我換。”
又是詩,能不能有點創意!
裴若華心裏抱怨不住。“拿別的換行不行?”
“不行。”季文翰說著便伸手要取回扇子。
裴若華忙躲遠將扇子往背後藏了藏。“好好好,我拿詩來換。可有什麼題目麼?”
“我。”季文翰長睫一眨,對上她的眼睛。
裴若華瞬間恍然大悟。
原來是在這裏等著我呢。定是因為昨夜的事了。
她隨即打量季文翰道:“你該不會是在吃我跟博雅的醋吧?”
季文翰不語,將那隻沒有受傷的手掌遞到她麵前。
“好啦好啦。”裴若華再跳著躲過。
心頭忽的記起一首詩來。隨即眉開眼笑搖起折扇。晃頭晃腦唱道:“瞻彼淇奧,綠竹猗猗。有匪君子,如切如磋,如琢如磨。瑟兮僴兮,赫兮喧兮,有匪君子,終不可諼兮!瞻彼淇奧,綠竹青青。有匪君子,充耳琇瑩,會弁如星。瑟兮僴兮,赫兮喧兮,有匪君子,終不可諼兮!瞻彼淇奧,綠竹如簀。有匪君子,如金如錫,如圭如璧。寬兮綽兮,猗重較兮,善戲謔兮,不為虐兮!”
起初季文翰見她這麼快就得了,以為她是要搪塞自己。隨著眼前這人唱誦的聲調越來越誇張,他眸中光彩流動,心中的憂慮卻越來越濃。
這個裴若華越來越像個迷。
他的計策究竟還能不能順利?
不遠樹上蹲著的星闌吐掉口中含著的綠葉與星軒隔空相看一眼。兩人的目光中都是驚訝。
沒想到這裴小姐還真讀過幾本書。
但是這樣貌嘛。嘖嘖……某人搖搖頭,繼續咬樹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