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中路上三架馬車前後排成一縱列，第二輛車上正坐著百無聊賴的裴若華與蘇向雪。
“若華你要不要躺下歇一會子？”蘇向雪瞧歪在一旁翻書的裴若華一幅萎靡不振的樣子，心也無耐。
自從季文翰一行人回去大興，冷悠然拜別裴府與父母回了帝京。北堂夫婦自然也要歸家。當初前往大澤浩浩蕩蕩的人馬忽然間便隻剩了她與師父和秦梓書三個，怎能叫人不失落。
“你若覺得悶，咱們騎馬去？”蘇向雪試圖引起她的興趣。
裴若華丟了手裏那本描寫大澤風土人情的雜記，有氣沒力道：“還有幾日？”
“楓哥兒說是還有兩日不到的路程，今晚會在新村過夜。明日再加緊趕路，天黑之前約莫能入慶州了。”
裴若華早看出蘇向雪有幾分坐立不安，便問道：“不舒服？”
蘇向雪搖頭。
“在想你哥哥？”裴若華再問一句，蘇向雪頓時紅了眼。
她自然明白，裴若華此次單單隻帶她上路，就因為要去的地方是慶州。
文人重孝，哥哥竟能連爹爹的喪禮都不歸家，這其中必有故事。
蘇向雪想擰了一顆心，眉頭也皺起來。
裴若華見了忙安撫道：“你且放心。若是你哥哥家中有事，消息少不得傳回鄉裏，你又如何能不知道，可見許是有些其他緣故，待咱們到了慶州便會明了。”
蘇向雪點頭頭，又記起什麼。“小姐可問清楚了，此去慶州有什麼要緊事要辦麼？”
“怎麼好端端又叫起小姐來？”裴若華嗔怪一句。“爺爺說是為了收賬。走前我又問了裴京，他也說隻讓咱們跟去玩兒的，勿需多慮。你們那裏可得了什麼消息不曾？”
蘇向雪點點頭。“綠香聽廚房的幾個老婆子說過慶州有幾筆舊賬難收，所以才會每年這時都專程派人過來。紅玉也往前邊打聽了，說是孫家的霓裳成衣已是欠了咱們好多銀子，隻仗著他祖上與咱們家老太爺有幾分交情，便每每撒賴稱窮不肯清帳。年年此時都來收帳，不過也多是浪費功夫，並不曾收回什麼。”
裴若華聽了隻覺有趣。“你們可打聽出來是什麼樣的交情？”
“說是有年老太爺出門做生意，大雪封道十多天，沒有吃的，孫家的便分了半個餅給咱們家老太爺果腹。”
裴若華頓時大笑起來。
這不是前世周星馳那個九品芝麻官的電影麼？如此巧合的滑稽，一時便笑的不可收拾。她強忍著笑意朝一臉莫名其妙的蘇向雪擺手道：“除了，這個，還有，哪個？”
“還有一個酒樓，一個當鋪。隻可惜酒樓是真的營生不當，連連虧損著，那當鋪便是也一樣。”
裴若華聽著，臉上笑意漸漸凝冷。
“酒樓便也罷了，當鋪也哭窮？從古至今再沒見過比這起子吸血鬼魅更貪婪的了。怕不是破船一艘也要被他們扣下三斤釘來。若要這當鋪沒生意，不得叫這慶州人人都富足？不見那窮困可憐衣不蔽體的乞丐也就罷了，難不成慶州連個賭坊也沒有？營生不當？這話說的也忒是可笑了。”
蘇向雪看著眼前不一樣的裴若華，想來她知道此一行必有眾多目光關注，所以行事說話間多有幾分主家氣勢，心中也覺安穩許多，低頭思慮一番又道：“若真如若華你所說。這當鋪可有什麼法子製住他們麼？”
裴若華搖一搖頭。“若我猜測沒錯，其中的牽扯怕是不少。還要到了慶州得了詳情才好細論。隻目今……”
雖然她未曾從裴京處得到肯定答複，心裏卻明白這次慶州之行的目的，少不得有試探自己這一項，若是她能力不足，及笄之後必是嫁人生子的老路。
她暗歎一聲轉而吩咐道：“晚上到了新村你便悄悄的去請楓哥來，我有話問他。”
蘇向雪點頭稱是，遂鋪展了被褥讓裴若華躺下養神，一路無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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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些天色將黑，車隊終於進了新村，據說因每年來往慶州都在這個地界休息，所以特意安置了宅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