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天夜裏因為冷芳菲到晚膳時分還不曾回來,府裏便派出了好多小廝去尋,整個府裏燈火通明,野園的丫鬟婆子也都醒著不敢去睡。
水若華與蘇向雪也打著尋人的名號,在東府裏探查路線。因著平日裏少出來逛,連丟了幾次,又在一個花園附近繞了迷糊。
正是看哪裏都似剛走過的道路焦急上火的時候,卻聽見前麵有說話聲傳來。
也是水若華心虛,忙熄了燈籠,拉了蘇向雪朝一旁灌木叢中躲起來。
不過須臾,就有腳步聲越來越近,話語聲也更清楚了。
“這裏是夫人生前愛逛的小園子,多年前就已將花樹都移走了。現下也少有人來,比起先前確實沒有幾分景色了。”聽這聲音竟是玉寶。
水若華眼中一亮,隻謝老天幫她將人送至眼前。隻是她早先躲了起來,這會兒若忽然出現也太過奇怪,所以隻得接著躲下去。
一旁蘇向雪捏她手臂一把,示意她去看前麵。
水若華凝神看去,卻見玉寶還是多日前見過的輕佻樣子,一手握了件披風,一手撐了腰肢,正與身旁兩人說話。
夜色稍濃,那燈籠光影隨風暈散,留給她一側肩膀與一背青絲,那人雖認不出,他身後的身影卻是眼熟的緊,隻一下子想不起來在哪裏見過。
“既是夫人所愛,為何又將花樹移走?”這聲音冷冷清清卻又似珠玉落盤,聽得讓人心中舒暢,又淡淡疏離。
水若華心內一緊。
原來公子也到了,那身後跟的必是青衣,隻是這個時候,這兩人如何會出現在這裏?
水若華心內疑惑,更凝神去聽三人對話。
“公子莫要誤會了。裴家雖有祖訓男子不得二妻,這幾年來卻對此並無十分計較。夫人去世後裴老是可以續弦的,那時多少來送帖子的人都要把門擠破,他卻下令都給趕了出去。裴老長情,常常流連於此幾乎一年,後來卻忽然下令將花樹全部移除,許是不想再觸景傷情吧。”
“如此說來,裴老夫婦的感情確是令人傾羨了。”
公子的銀線雲紋的白色寬袍在夜色中暈著光亮。他緩步向前,竟在藏著水若華和蘇向雪的樹叢前停了下來,探身采了片花葉在手細細端詳起來。
銀色月光微涼,灑在他額前鼻尖,眼波瀲瀲,更顯出塵,看的躲在其後的兩人屏息出神。
水若華定定心神,暗罵自己差點又被他迷了去,待見到一旁蘇向雪對著季文瀚發呆的樣子,忽然靈光一閃。
趁著夜風又起,公子將手中拈起的花葉迎風送走,卻正落在水若華額發上。
“在下剛才在席上多飲了幾杯,隻想隨便走走。勞煩玉寶姑娘陪這一路過來。我想再獨自往別處逛逛,玉寶姑娘不如在此留步吧。”
玉寶聞言輕怔。這是裴府的院子,他一個客人的身份,如何好自己閑逛。隻是少有人這樣不識好歹的開口,再來這人身份特殊,二夫人交代了要小心伺候。她便登時沒了主意。
分神之間,公子帶著青衣竟越過她徑直超前走去。
“哎……”玉寶看著手裏的披風,心中幾分失落。這人長得那麼好看,性子卻難捉摸。二夫人看起來對他頗有幾分傾心。可惜裴府家訓不許使丫鬟陪客。不然若是老爺點了她前去侍奉,自己也能多與他相處個幾日呢。
她胡思亂想著,臉頰紅了起來。手中披風上還有那人清雅的香氣,惹得她忍不住更是抓緊了抱在懷裏。
“玉寶姐姐有禮。”
忽然響起的聲音將她唬的一顆心撲通亂跳,忙轉過身罵道:“要死了,這黑天瞎火的嚇唬人,是作死啊。”待安了心看明竟是野園裏大公子帶回來那兩個丫頭,心中怒火急起,破口罵道:“你們在這裏亂晃什麼?外麵不是說你家小姐丟了,做什麼不趕緊找人去!躲在這裏偷懶,小心我告訴冷夫人趕你們出府!”
水若華“嘿嘿”陪笑道:“我們兩個也是新來的路生,找著人就迷了路。咱們裴府太大,姐姐您高抬貴手別跟我們小丫頭計較。”
玉寶在西苑能從個粗使丫頭混到今天自然不能是個草包,見她一個外家丫鬟狗腿至此,知道必有事相求,便沒好氣道:“我懶得跟你們計較。”說完便甩手準備回去殿內向二夫人回複,不想卻被身後的人一攔,轉頭回來便見一雙大眼盈盈水水正望著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