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第一章 九天琴聖
在我國西藏的邊陲,冰水指天而起,在烈日的強光下非常耀眼,千年不化的凱凱白雪在寒風的呼嘯中,攪起滿空的雪花。
茫茫的雪海冰山使你不得不驚歎天地的造化,人的渺小。
沿著南麈的冰山雪線,有一處低穀,你會赫然發現這低穀中有一座驚世絕俗,美倫美奐的城池。
不,它不是城池,而是一座富麗壯觀的古堡!
在冰山上俯看這座古堡,你會驚歎不已,古堡巍峨雄奇,它是由一整塊整塊四四方方的巨石壘成,一塊巨石至少重逾萬斤。
如果你再仔細看,那並不是巨石,而是一塊塊千年不化的堅冰,在陽光下發射出奪目刺眼的白光。
在這銀裝素裹的白色世界裏,這白光特別現眼,古堡的頂端嵌著兩顆碩大的寶珠,寶珠呈紅橙、黃、綠、青、藍、紫七彩之色,每當夜色彌漫大地的時候,這七彩寶珠會幻出萬丈豪光,真是謂為奇觀!
古堡之中樓台水榭,一應俱全,在正中的位置有一座偌大的水池,水池的水呈藍天一色,奇怪的是,在這嚴寒雪地,這池中還冒著滾滾熱氣,水池的周圍種著蒼鬆翠柏,仿佛是一圈綠色的圍城,其間還有許多不知名的瑤草奇花,洋溢著江南春的秀色。
古堡頂端直刺青天,正門敞開,在七彩寶珠下,鐵劃銀鉤寫著四個大字——幽冥洞府。
人們驚奇誰會在這冰川雪地中建有這麼一處規模寵大的古堡,但更奇的是,這古堡絕沒有一絲人的氣息,仿佛這千年沉睡的冰山,別說是人,就連一隻螞蟻或一隻飛鳥都沒有。
是一座死堡,真的象一座人間地獄,與它的氣勢恢宏,壯觀富麗的外形形成鮮明的對比,給人灰暗而陰森的感覺。
不,有人來了,這個人現在正站在古堡的大門外。
這是一個滿臉虯須,五六十歲的老人,他身材魁梧,身穿錦衣,滿麵風塵之色,仿佛經曆了許多磨難,從很遙遠的地方到這裏的!
不錯,他是不辭千裏,涉山過水,趕到這裏來的,並且是這次已是第九次了。
他為什麼要來這裏?!
他是非來不可!
這冰雪封裹的古堡對他有極強的誘惑力,這簡直是毀滅性的誘惑,他沒勇氣也沒能力抗拒這種誘惑。
他現在在古堡外徘徊,從早晨到黃昏,整整一天,他就在古堡前走來踱去,猶豫不決,臉上露出非常痛苦的神色。
那古堡上四個龍飛鳳舞的大字似乎在嘲笑他,從裏麵傳來許多聲音在呼喚他:“進來吧,快進來吧……”
錦衣老年人雙眼血紅,他用手扯著自己的頭發,用牙齒咬自己的手腕,象一隻發了瘋的野獸大聲叫道:“遊明宇,你這個畜牲,畜牲……”
錦衣老人咬牙切齒在罵誰?
他在罵他自己,他就是叫遊明宇!
如果在平時,你聽到遊明宇這個名字,一定會如雷貫耳,目瞪口呆,因為他是江湖上大名鼎鼎的“九天琴聖”。
“九天琴聖”遊明宇和他的兩個師兄,“蒼頭箏聖”東方絕、“一指簫聖”牛鬥天合稱中原三聖。
東方絕和牛鬥天一直深居天山,很少在江湖上走動,唯有“九天琴聖”遊明宇在九龍山上建了九龍堡,在江湖上呼風喚雨,萬兒叫得最響。
他一生豪氣衝天,武功登峰造極,三十年來,江湖正道對他推崇備至,而魔道對他聞風喪膽,稱為武林中的絕世宗師,蓋世大俠。
象他這樣的豪名,為何要深惡痛絕罵自己為畜牲?
罵自己為畜牲的人,要麼不正常,是個瘋子,要麼對自己痛恨到了極點!
不錯,遊明宇恨自己,他恨自己是個畜牲!
此時,他一身錦衣,已被雪水和虛汗浸透,緊緊貼裹在背脊上,涼意透骨,直逼心腑,嗬欠一個接一個,淚水、鼻涕……順著腮邊唇角而下,這個時候,他連恨自己的勇氣都沒有。
淚光朦朧中,麵前矗立的古堡大門,仿佛正咧著大嘴對他無盡的嘲笑,“遊明宇,別硬撐了,你千辛萬苦趕到這裏來,就不要再裝什麼硬漢了,來吧,快進來吧!”
遊明宇冷汗直流,渾身骨節就象有千百隻螞蟻在咬,酸痛無比,這種無名的痛苦象海潮一樣彌漫全身,他長歎一聲道:“進去吧,這是最後一次,真的是最後一次,從今以後,就是死了,我遊明宇這畜牲再也不來了,決不會來的!”
剛一舉步,他全身一個顫抖,痛苦的搖了搖頭,他又狠狠地咬了自己一口,在他的手臂上,身上到處都是觸目驚心的傷口,到處傷痕累累,這是一種自殘!
遊明宇真的象一隻野獸,狠狠的對自己說道:“畜牲遊明宇,你已來了九次,十八年來你生不如死,苟延殘喘,豬狗不如,你活在這個世上還有什麼意思,難道真的要把三聖的一世英名就這樣葬送?”
可那古堡的大門似乎嘲笑更濃,呼嘯尖銳而過的西北風,使他通體冰涼,就象赤裸裸的挺立在冰雪地裏,心底裏又有一個聲音在對他說道:“畜牲遊明宇,這是最後一次,真的是最後一次了……”
寒風象刀子一樣刮在臉上,遊明宇機伶伶地打了一個寒顫,他仰天又打了一個嗬欠,臉上滲和著眼淚和鼻涕。
如在平時,誰也不相信一世英豪,“九天琴聖”威震江湖的遊明宇竟是這到一副慘相!
遊明宇一點力氣也沒有,他知道毒癮已發作,再過一會兒,連進去的力量也沒有。
此時,他再也不猶豫了,抖了抖身上的雪花,扯起衣領掩住了半個麵龐,低頭蹣跚進了古堡。
古堡中一片死寂,一個人影都看不見,寬敞的堅冰路上,積雪有一尺來厚,北風銳嘯刮過,橫抽著他的臉,他的心,古堡顯得陰森死寂,仿佛一座無人居住的死堡,他的心也死了。
遊明宇一步一跌,穿過冰道,走進一間大廳,遲疑一下,終於狼狽不堪地舉起左手,顫抖地叩了叩門環。
厚重的鐵門上有一個小窗孔,“啪”的一聲,打開了,從裏麵傳來一個陰森的聲音喝道:“誰?”
遊明宇喘息片刻,無力地依偎在門上,微弱道:“遊明宇!”
鐵門轟然打開,遊明宇一下不防,身子失去了依靠,滾進了古堡。
大廳裏一片漆黑,伸手不見五指,原來大廳裏麵還有一層隔層,突然,一道紅色的強光從屋頂上投射過來,照在遊明宇的臉上,有人重重地在他的身上踢了一腳,冷笑道:“哈哈哈,原來是‘九天琴聖’!”
遊明宇雙眼被強光所迷,隻覺得滿眼金星亂舞,一陣頭暈目眩,此時他再也顧不了什麼,伸著一雙顫抖的手,乞討著道:“藥,藥,我要藥……”
“呸”一口濃痰急射在他的臉上,打得他臉上一陣隱痛,“哼,要藥,為什麼不早一點來!”一個冷冰冰的聲音從黑暗中傳來。
遊明宇已經完全木然,他一點也不覺得羞辱,隻顧揮動著無力的手,哀求道:“給我藥,求求你們……快給我……快給我……”
一個冰冷的聲音,刺耳的笑道:“‘九天琴聖’,你可是三聖之一,九龍堡的堡主,一生義薄雲天,俠名蓋世,今天作出這等可憐相出來,不怕傳揚江湖,惹人笑話嗎?”
另一個聲音道:“呸,這些自詡為什麼名門正派所謂的大俠,逞什麼能,誰到這裏還不是一樣,象條狗,你叫他****,他都吃。”
冰冷的聲音道:“我最看不慣這些自命不凡的名門正派,不合流俗的人,走,將這條狗拖進去。”
說著,強光突滅,兩個人各拖住遊明宇的一隻腳,真的象拖著一條死狗向一條潮濕的甬道走去。
遊明宇耳聽兩人的談話,可是,這個時候他已沒有一絲的羞恥和痛楚,他唯一掛念的,唯一想得到的就是藥丸,其它的辱罵對他來說,算得了什麼,他隻要藥丸,這個時候,你叫他****,他會的,隻要給他藥丸。
甬道漆黑潮濕,曲曲折折,不知拖了多久,他被兩人重重地摔在冰冷的冰塊上。
這也是一個大廳,大廳的四角安著七彩寶珠,光線柔和,大廳裏空蕩蕩,四周的堅冰上映著三條鬼一樣的人影,重重疊疊,拖著遊明宇的兩個人瘦長瘦長,蒙著麵,而遊明宇則蓬頭散發,象個厲鬼,在他的前方,是一副低垂的幕幔。
左邊一個人抱手向幕幔躬身說道:“九天琴聖遊明宇到,請教主聖裁!”
片刻過後,幕幔之後響起輕微的金環相碰之聲,一個非常好聽,仿佛鶯歌燕舞的聲音透過帷幔,如空穀傳音,傳送出來道:“遊明宇,你還有臉來嗎?”
遊明宇倦臥在堅硬冰冷的冰塊上,全身發抖,冷汗如雨,吃力道:“我……我沒有下手的機會,藥……”
一串銀鈴般的笑聲後,一個輕脆妖媚的聲音道:“遊明宇,你不要騙本教主了,你每隔兩年來一次,今年剛才十八年,十八年,憑你的功力和計謀,天大的事你也辦成了,你一拖再拖,是何用心?”
遊明宇呻吟道:“我兩位師兄,他們……”
輕脆的聲音道:“怎麼,你不忍心……”聲音動聽至極。
遊明宇虛弱道:“我兩位師兄,久居天山,沒在江湖上走動,與教主從未有什麼瓜葛,教主你難道非要置他們於死地不成?”
動聽的聲音笑道:“遊明宇,你這不是廢話嗎?你這是向本教主求情來的嗎?你問問你自己,你有什麼資格與我說這樣的話,我想叫誰死,誰就得死,這沒有什麼理由認錯的任務隻是執行,而不是問為什麼!你的身份隻是本教主的一個殺人工具而已。”
遊明宇猛然一震,揚起頭,那好聽的聲音一陣脆笑,又道:“怎麼不服氣嗎?九天琴聖遊大俠,哈哈哈……”
遊明宇滿臉顯出無比震怒之色,聽了那話,又無力的低下了頭,囁嚅道:“屬下不敢!”
好聽的聲音又道:“遊明宇,你欺瞞了本座已九次了,十八年來,你一次又一次的推委,論罪已死有餘辜,但本座念在你十八年來還沒有什麼特別對不起本座的惡跡和言語,因此,本座決定再給你一個機會。”
話音一落,一縷勁風由帷幕後疾射而出,一隻透明的藥瓶帶著勁風,先疾後緩,緩緩地飄落在遊明宇的身邊。
這份功力端是空前絕後,遊明宇此時倒沒注意到這麼多,仿佛溺水的人抓住一顆稻草,忙伸手抓向藥瓶,瓶中裝著十幾顆黃豆大小的藥丸。
就在遊明宇十指剛要觸到藥瓶時,突然,一隻穿著厚革皮鞋的腳,淩空踩在他的手腕上。
遊明宇哼都沒哼一聲,此時他身上一點感覺都沒有,完全失去了知覺,他眼中隻有那藥瓶,他如饑似渴,一麵掙紮,一麵一把鼻涕一把眼淚哀求道:“給我,給我,求求你,快給我……”
好聽的聲音緩緩說道:“這次賜給你的聖藥十五顆。”
好聽的聲音說話永遠那麼輕柔舒緩,動聽無比,不急不慢,就象是天上的聖母對天下受苦受難的人們所說的一般。
遊明宇一驚道:“教主,怎……怎麼這麼少,隻……”
好聽的聲音笑道:“遊明宇,嫌少呀,十五粒聖藥,兩天一粒,能維持一個月,你由此前往天山,一去一返,約需二十天,另外十天供你下手,這該夠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