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乖,聽話···”他說。
有多久沒聽過這樣哄人的話了,應櫻低垂的眼睫微微顫著。狹窄的視線裏隻有兩人相牽的手,不是十指相扣那樣,他一直將她的手密密地握在掌心裏,完整地包裹著。而聽著他溫溫的輕哄,應櫻恍惚覺得時光似乎慢慢在倒轉,眼前的一切都開始變得模糊···
歲月流轉,她總以為一切都像是斷裂的鏡子,上一半映照著明媚燦爛的笑臉,而下一半裏是晦暗淺漠的淚眼,同一人,不同的模樣與心境,再回不了最初。可偏偏她還記得,那些細微的動作,明明帶著過去的影子,比如他習慣包裹住她冰涼的手,又比如這輕柔寵溺卻不容反駁的堅定語氣。
“別把我當孩子,你明知道我的存在對你有多大的威脅!”應櫻想自己應該排斥這樣的感覺,那低低的聲線也維持著冰冷的淡漠,甚至隱隱含著警告的意味。可她忽略不了那股漸漸翻湧出的酸澀,像是無形的網,圍繞她包裹她,教她動彈不得。
“櫻櫻,不久之後,你要的一切都會實現。”許諾筆直地站著,微微低頭同樣看著兩人相牽的手,眼神諱莫如深。他繼續說著,用始終平靜的語氣:“但現在,對自己公平點吧。”
應櫻終究還是聽了話,她從浴室出來的時候,滿頭卷曲的長發還滴著水,她卻並不在意,反而走出了客房。偌大的公寓裏寂靜空曠,長長的絨毛地毯淹沒了應櫻的腳步聲,她在連接房間和客廳的走廊邊停住,隔著不遠的距離望向坐在沙發上的沉默男子。
她一直在想方才他的話,“不久之後,你要的一切都會實現。”那麼肯定的語調,是什麼意思?是敷衍的安撫,還是他根本就知道自己所要的東西並且準備放棄?
不,她不能接受後麵一種可能,她寧願相信他說的隻是哄人的玩笑。可為什麼心底一直有個聲音在喊,那不是玩笑···不會是玩笑···
應櫻盯著那靠在沙發上的側影,他雙眼微閉,清俊的側臉在明亮的燈光下,就連些微顯露的疲累都變得那麼清晰。他在想著什麼?應櫻猜不出看不透。時隔這麼多年,即便自己已經能在商圈裏聲名鵲起,她卻仍舊看不懂眼前這個閉目養神的男子。他此時的模樣讓她感到熟悉又陌生,前一刻的寵溺,後一秒的深沉,都是她曾念念不忘的人。可明明她的記憶裏,自己愛上的是個幹淨溫和的男孩,他有彎彎的眉眼和橘黃色一樣明媚的光芒,而現在,這一切在他的身上都已感覺不到。
許諾幾乎在第一個瞬間就感受到應櫻的目光,可他仍舊合著眼,不願意被那探究的眼光看透自己。那麼長的時間,當他終於爬上事業的頂峰,想要回頭尋覓心目中那一片陽光時,卻發現自己早已滿心瘡痍晦暗沉重,再不是應櫻喜歡的那個人了。沒有人知道,五年前,許諾曾去看過應櫻,她那單純絢爛的笑容卻讓他隻能站在無人的角落遠遠地看上一眼,然後悄無聲息地離開。那時的他已經有能力給她她所有一切想要的東西,卻還不了她一個完整幹淨的許諾。
“還不去睡麼?”終究還是開口打破了沉默,許諾睜開眼偏頭望向站在不遠處的女人。淡藍的男式睡衣穿在她身上顯得尤為空蕩,比起以前的圓潤,現在的應櫻瘦得仿佛隻剩一個單薄的骨架。
應櫻仍舊站著,目光迷茫地看向許諾,不靠近亦不離開。她動了動嘴唇,最後還是沒問出心中的疑問,隻淡淡地應了一聲:“嗯···我隻是來說晚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