忘憂穀,亂葬村。
是夜,天黑漆漆的,下著瓢潑大雨。
“劈啦啦,轟轟!”
一道閃電劃過,世界被映照的慘白。
冷。
徹骨的冷。
梁倚不知道為什麼會這麼冷。
他最後的記憶是陰司那雙無可奈何又飽含期許的眸子。
現在行走在一條會發光的小路上,小路兩邊是暗茫茫的一片。
看不清,摸不透。
流淌的水聲在他耳邊輕響。
冥渡幽泉,水攔彼岸。
水來了。
幽泉來了。
彼岸在哪裏?
灼燒。
白色的火焰開始炙烤他的靈魂,梁倚想要哀嚎,張開嘴巴,卻沒有一絲聲音傳出。
冰冷。
發光的小路逐漸布滿冰霜,最後凍結了白色的火焰和梁倚的靈魂。
梁倚的靈魂被凝固在這條發光的小路上。
小路上的光芒逐漸開始消失,兩旁的黑暗即將蔓延到被凍結的梁倚。
就在黑暗即將觸及梁倚的時候,時光停留在這一刹那。
轉眼間,
梁倚來到了這裏,忘憂穀,亂葬村的——
地下。
同樣的黑暗,不一樣的感受。
黑暗,
但是可以聞到泥土的味道。
沉重,
卻可以掙紮。
梁倚微微顫動手指,讓自己的手指能夠在泥土中稍微活動。
泥土鬆軟,梁倚鬆了口氣。
再然後,
梁倚從一隻手指變成整隻手都可以在泥土中活動。
自這一刻,事情變得簡單。
撥動泥土,擴大能夠活動空間。
擦擦擦。
梁倚手動的飛快,梁倚所能觸及到的泥土濕氣越來越重。
鬆軟的土。
有些濕潤的土。
泥。
一隻帶著泥漿的手,從忘憂穀亂葬村的官路旁伸出。
活了!
從深淵到人間。
彼岸花開,冥渡幽泉。
這裏是生者的樂園,
他終究是活了。
梁倚不想再死,人,都是不想死的,所以梁倚撥開泥土的速度越來越快。
“吱呀…………………………”
渾身泥漿的梁倚撇過頭,看見一輛馬車停在不遠處。
劈啦啦!
閃電劃過,梁倚清楚的看到趕車的馬夫臉上驚恐的神色。
梁倚踮起腳尖,朝著那輛馬車走去。
一步,
兩步,
噗通!
梁倚摔倒在地上。
就在梁倚摔倒的時候,車上走下來兩個人,一男一女。
各著了一身華服。
男人俊朗,女人豔麗。
女人盤著發髻,一絲不苟,雖然舉著油紙傘,但步履依舊輕盈,如青鳥。
而男人則頭上帶著鬥笠,華服外罩著蓑衣。雨水順著鬥笠連成珠串墜落而下。他舉起燈籠,燈光打亮梁倚的麵龐,隻淡淡的瞥了一眼,就收回目光,轉過頭對女人說道“我們走吧。”
“哥……這個人……”
女人舉著油紙傘,有些躊躇和猶豫。
梁倚麵容俊朗,隻是眼角處文著一個“死”字,在這雷雨交加的夜晚,著實不像善類。
梁倚跌倒在地上,意識雖然保持著清醒,其狀況卻委實不容樂觀。
靈魂破碎,肉體崩壞。
雨水拍打在梁倚身上,帶走了梁倚本就微弱的體溫。
他努力張開唇,虛弱的朝著女人說出兩個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