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節:洞(1 / 2)

半夜起床時,我被從廚房傳來的一陣熟悉的生物磨牙的聲音吸引了注意。之所以稱之為熟悉的生物磨牙的聲音,正是因為不久前在這不大的公寓裏,我養了一隻兔子。一隻姐夫送的灰色的侏儒兔。

過於小巧的體型,讓我總是擔心會踩到他,行動也變得唯唯諾諾。兔子在不大的空間內走動。像老鼠。也許,就是老鼠。被人類所改變了固有基因的異種。這老鼠般的異種在家中生活不到一個星期之後進入了生長期,開始不停的啃咬木質家具。

“咯吱。咯吱”的聲音更大了,我打開廚房的電燈,空無一物的廚房,聲音仍在繼續。啃咬物件的速度遠超過了我所想定義,地麵滿是木頭的碎屑。這樣的境況一直維持了三個月,在我打算把它送走時,異種消失了。

家中不再受到外來物種的迫害,我鬆了一口氣,和異種一起送來的兔糧還未吃完。這真的是兔子嗎?有時我會看著它這樣想。因人工培育而畸形的形體,早已被神拋棄,早已不可踏進神的伊甸園。

異種丟失時,姐姐最是傷心,母親也是,她們愛那異種可是遠甚於我。每次來時,不。應是有了異種後才來的兩人,總是要高聲呼喊小野君或是山下君什麼的,以當紅男演員的姓氏來稱呼那異種。

異種還在的時候,每天早晨,或是母親,或是姐姐,都會來看望一番。每不到一個月便會換掉一個被拋棄的男演員,還真是喜新厭舊的女人。“咯吱,咯吱”的聲音仍在繼續,虛無的形體卻發出唯有實體才可形成的、擁有的行為。

我盯著發出聲音的區域,“咯吱,咯吱”,作為實體卻無法如願進行的事情,以另一形體卻毫無阻礙的進行。通過虛無的洞,完成自己以實體無法完勝的全部。異性的消失,是我的緣故嗎?

因為我的緣故,虛無中的那隻異形才得以誕生。以造物者的身份,褻瀆神的尊嚴,染指神的領域。這樣的我又怎能進入神的樂園。這樣想著,我從冰箱拿出紅蘿卜。切下適當的量,我將紅羅卜放在地板上。重又進入沉睡之中。

不知不覺間,異形消失與虛無中已經快一個月了。我照往常習慣來到街角的咖啡館,透過窗戶玻璃編輯津島已經在那裏等待了。我加快腳步向前走去,室內暖氣開得很足,醇厚的咖啡的香氣使人心情舒暢。

感到燥熱,我褪去身上的粗呢大衣。看到我,津島向我揮了揮手。小雜誌社的編輯,渺小的沒有名氣的作者。我和津島,在這社會中如同那隻在相對巨大的空間的異性一般,為了生存,磨利自己的牙齒,卻要百般討好所謂空間的主人,以免自己被踢出賴以生存的空間。一心利己。努力不被拋棄,努力死於這巨大的社會手中。忍不住笑了出來,我也向津島揮了揮手。

“您今次很慢啊。我等了很久的。”我剛坐下,津島便抱怨起來。

“抱歉。”我將背包放在身旁的位置說。

“老師您這次的作品反映不太理想啊。”喝了口咖啡,津島開門見山道“讀者們對您期望很高的,編輯部原本也很看好這部作品的發展,您的進步都是我們編輯的驕傲。出道作品《Life》、短篇《透明的千紙鶴》都是相當不錯的。您也是剛出道作家。。。。最近家裏發生什麼事情了嗎?聽說家裏人對做自由職業者是有反對的?”

“津島先生之前是做什麼的?”

“唉?怎麼問這個。”

“我之前是在一家小型私營醫院做護士,沒有多少可以大撈一筆的訂單。隻是做些雜事,盡是些周圍居民區的老頭,不然就是發呆,這樣做是有些太失敗了。可是啊。有時我會想。我怎麼會在這裏呐?我不應該在這裏的吧?不過我有應該在哪裏?”

“這個該怎麼說那。”

我等待津島的回複時,服務員走了過來,女生穿著店內統一的製服,兼職的高中生。不管怎樣,依然渺小,通過未知的虛無的洞,來到現在所處的這個地方。

“請問您要點什麼?”女生小聲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