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才不要嘞,我還要照顧小爹。雖然我也很想到外麵去。”小毛仔細的注視著魚眉。是從什麼時候開始,那個語出驚人嬰兒在日子的重複裏成長。原本因為重複而無聊單調的時光變得有了意思。
自己用彈指一揮的十六年看她長大,似乎她每天都在變,變得更聰明,心思更細密。一雙眉宇更是比拉拉姨娘還要漂亮。眉梢輕挑,顯在她白皙的皮膚上淺淺的並不突兀的淡墨色。深藍,唯一深不可測的藍色瞳仁和及腰的柔韌秀美的三千發絲,會在陽光下泛出藍色的光澤。立體的五官生動的可以讓任何人看出她的心情好壞。
叔們和娘是極寵她的,就連赤果這樣百年才會結果的東西給她時,也像是在給她葡萄似的。自己還妒忌了,從剛把她帶回來,叔們和娘就隻圍著她轉悠時開始妒忌她。(甚至鬱悶到角落裏去種蘑菇。)
不過她很迷銳的察覺到自己當時對她的不喜歡,於是她很少親近自己。疏遠到娘一直以為自己背著她欺負這小魚,娘一直教育自己她的妹妹,要讓著她。她從來就不接近自己,哪談得上讓不讓的。不過她曾經的一些話確實讓自己想把她喂了山裏的大貓們。
十六年對自己是很短的,她卻住進了自己的心。
發現自己瞪她時,會掉了筷子摔破碗的僵硬緊張;吱吱嗚嗚的想到天上飛時,會低頭跟在自己身後一句話也不說等自己答應;晚上突發奇想要到雲上看星星,會透著一種奇怪的滄桑傷感。明明還是個小孩卻比我們這些活了幾千年的家夥還要傷感。看著她長大,卻從未猜透她的些許想法。
“魚眉,君魚眉。聽清楚了嗎?確定是他和拉拉的女兒!”搖曳的燭光佇立在燭台,但它並不是屋裏的主要光源。嵌在柱子上的夜明珠才是將房屋照得通亮的原因。通亮卻異常模糊朦朧的書房,用輕紗在光線中,隔起的人的模樣;柔融不清的動作;一席明黃的身影站在窗前,手中摸玩著一塊冰藍色的水晶,頭也不回的問著身後的女子。
“回皇上,聽清楚了,他們談了很久。幾乎都是在談這個叫魚眉的女孩。臣妾聽到那來人說魚眉很像她娘這些話。”
“恩,你下去吧。清水,擬旨。朕要立後!”
“是,皇上!”小太監恭敬的回道。自稱臣妾的女子沒有行禮便要離去,卻在聽見這句話時定住了腳步。明黃色的主人饒有趣味的看著女子的動作,不過隨著女子在微微停頓後繼續走出禦書房。
“唉!清水,朕是不是又讓她不高興了。明明是要封她為後的啊。女人真難懂。”
“皇上,您也隻是會對著蕾妃娘娘才覺得無奈吧!對於後宮裏諸多妃嬪,您卻從未將除她其外任何女子視為女子。”
“清水,你說話是越發沒大沒小啦。就算是事實也不用說出來呀。被人聽到可不好哦。”修長如竹的手指輕輕撫摸水晶,“清水,你好像是比朕要小幾歲吧。又看不見星星了,被烏雲遮擋的……不說這了,立後的事你自己看著辦吧。”走到桌子前,書桌的樣式,紋理早在奏章的堆積中忘記了。“果然,當皇帝……很無聊!清水,擺架竹蕾小樓。”
“是,皇上。”紗裏紗外隔朧的,人心。這算是自我安慰吧,即使是坦誠相待的,棱角分明的。在看不清的情況下總不會是完全相信了。
諾大的皇宮。後宮裏在宮牆間阻隔的迂回走廊,小巧精致的涼亭錯落的停駐在庭院,水池,木林之間。在後宮東北一大片竹林,幽靜婆娑的枝節落葉,淺清見底的池泉細溪。竹蕾小樓,皇宮裏的隱居。
格格不入。
小毛,很鬱悶。自那日和魚眉說要她隨自己下山後,她就整整躲啦自己幾日,不見蹤影。簾月還是狐狸樣子的睡著,鼻涕泡和口水根本不曾斷過。“糟蹋形象!”霽華叔笑得倒地不起,魚眉也一副肚子痛的表情,可是看見自己,躥得比猴子還快的溜啦。
今天更過分,霽華叔從昨夜到今天太陽已經快落山啦都沒有見他人影。
那丫頭躲得徹底怎麼找啊?小毛在屋子裏翻箱倒櫃唯獨不見魚眉的影子,他彎下身子出乎意料在霽華叔的床底下看見一口像棺材的箱子。黑色,看不出是什麼材料做的,表麵平整沒有紋理;和人間的三長倆短在蓋板的棺材不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