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莨坐在火車裏,滿心歡喜。她想自己這次有點瘋狂了,在那個離家將近兩千公裏的地方上學,雖然已經快兩年了,卻隻是愈發覺得孤獨覺得寂寞,總是不停地想起以前那些在家的日子,跟大學裏唯一的朋友也總是每每說起以前在中學如何如何。那時候的自己是任性的嗬……易莨想,大學卻再也沒有人來容忍自己的任性,隻好一副低眉順眼的乖巧的樣子,終究還是無法習慣啊。於是就一咬牙跟輔導員請了一個星期的假,然後再加上五一的七天,易莨給自己放了十多天的探親假。
29個小時的火車,易莨在座位上覺得人都要散了,“哎!真是抽風啊!”她在心裏輕輕歎道。看看手表,淩晨2點多,易莨長長地出了一口氣,終於快要到了。她開始收拾東西,這趟火車人很少,車廂裏很空,像她這樣在中途下車的人也不多,大部分人都躺在椅子上睡覺。易莨看著他們,忽然感覺像看著一車的屍體一樣,渾身麻了一下,糝得慌。
手機“嗡嗡”地震了幾下,易莨把它從口袋裏拿出來的時候,嘴角不自覺地帶了一絲微笑。她知道那一定是朋友們發過來的短信,他們應該也到火車站了,他們應該還會告訴自己家裏天氣比較冷,下車的時候多穿些衣服,嗬嗬,想想都讓人安心啊。易莨的家在一個小鎮上,還沒有通火車,所以她就選擇了先到離家最近朋友最多的H市,半夜三更的叫他們出來接還真有點過意不去呢。果然信息是布丁發來的,她說:“我和哥都已經到啦,外麵在下雨,要冷死了,中午還老大的太陽呢,別忘了穿件外套再下來哈。你這車真慢,我們都等了一天了,醒醒和小E在賓館睡呢,死豬一樣,叫都叫不醒,回頭你罵死他們去。”易莨就給她回了一個大大的笑臉,因為這邊乘務員已經開始叫在H市下車的乘客要做好下車準備了。火車晃晃悠悠的停了下來,易莨拎著包站那等乘務員開車門的時候就一個感覺“心急如焚”,她覺得乘務員的動作怎麼瞧怎麼慢,急得直跺腳,周圍人都挺奇怪地看著她,小姑娘哪這麼急的脾氣喲。門剛打開,梯子還沒放下去呢,易莨就直接跳了下去,乘務員攔都沒攔住,直嚷嚷:“幹什麼急成這樣,不要命啦!這小姑娘……”
看到布丁和老哥阿諾的瞬間,易莨的心突然就安定下來了,本來在火車上想好的見麵了要一人給一個大大的擁抱,然後在火車站大吼三聲“我回家了,好開心啊!”,現在卻全沒了這種衝動,隻衝他們說了一句:“我回來了。”布丁眯著眼睛在笑,易莨就看到她嘴邊熟悉的酒窩,站台的燈光打在他們的臉上,渾濁的黃色留下了大片的陰影,易莨想歲月是不是也是這樣昏黃的呢,它帶走了那麼多的東西,混雜在一起,或許已經渾濁成黑色了吧。阿諾把她的包接過去,說:“走吧,發什麼呆呢,房間開好了,還有兩頭豬在裏麵睡著呢,還是我好吧,困死了都沒睡撐到現在。”易莨瞪了他一眼:“還好意思說,開始跟你說我要回來,你就老說你女朋友不讓你來接我,還說學校離車站遠半夜三更的不方便,知道不,我都想直接從手機那頭跳過來掐死你。”“重色輕友啊!還是姐姐我最好,天上下刀子今天我也得來接你。多不容易啊回來一趟,甭理他們。”布丁和易莨是永遠的統一戰線。阿諾嘿嘿的笑:“我哪敢不來啊,要不你還不得恨我一輩子,是不是?”易莨唧唧歪歪地和阿諾吵著,心裏卻無限安穩,原來還是這樣熟悉,就像高中在一起的時候,她覺得自己仿佛沒有離開過,仿佛大家都沒有分開過,還是一如當年單純美好的模樣,她默念:“這樣的感覺真好。”
由於租的是家庭式旅館,就在單元樓裏麵,布丁和阿諾頗費了番工夫才在一排一模一樣的入口中找到正確的那個。在他們第N次走錯的時候,易莨也顧不得什麼夜深人靜,什麼新世紀大學生的素質了,在樓道裏“哈哈”地就笑了起來,邊笑邊說:“我總說自己路癡,沒想到還有比我更癡的,今兒還一下見著倆……”尾音還沒落呢,就嘭一聲坐樓梯上了,摔得她一傻一傻的。布丁和阿諾先回過神來,時不我待啊,立馬都扯起嗓子笑開了,喊著“真是報應啊!”易莨揉著屁股站起來,一人瞪一眼,就噌噌噌下樓去了,其間還是可以看出她的身形不定,多次趔趄。阿諾在後麵吼:“我一定不會跟他們倆說的。”易莨心想你能不說我把命賣給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