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深宅重樓夜沉沉(1 / 3)

月朗星稀,螢飛蛙鳴,山野間一片寧謐,除了蚊子有些惱人,倒也是一派祥和的鄉村夜色。

陳棺生雙腿交盤,閉目垂簾,手結定印,對月緩緩吐納。莫看他年方十六,定心卻頗為了得。別的先不說,你隻瞧他坐姿端正,直而不僵,鬆而不散,神情祥和而平靜,便可見一斑了。

要知道盤膝正坐,等閑人便是十分鍾也難以堅持,何況一座便是一個多時辰,沒有長期習練是不可能做得到的。

不覺明月西斜,陳棺生眼皮微微一動,緩緩吐出了一口長氣,望著西沉的冰盤,不由自主地搖搖頭,道:“又白坐了這麼久,明晚肯定不來了。“

說完這句話,他長身站起,下意識地望了望左手邊烏沉沉的荒村,心想:“這地方到底有啥玩意,搞得這麼神秘?“

少年人好奇心旺盛乃是人情之常,十五六歲正值青春躁動時候,更是了不得,一旦有了什麼好奇處,便非一窺究竟不可,何況他養父把這荒村說得如此厲害?

書中暗表,陳棺生的養父陳十三是遠近馳名的陰陽先生,手底下頗有幾把刷子。三年前,十多裏外的留陵埡出了一樁非常厲害的凶事,不少陰陽先生都不敢接,事主無奈之下就找到了陳十三。

陳棺生好奇心起,便纏著養父帶他去開開眼界。陳十三實在拗不過他,便提了個要求,到時候無論看到啥,都隻能坐著不動,也不許閉眼,否則以後就絕不帶他看任何熱鬧了。

陳棺生當場便答應了,倒不是他天生就膽大包天,而是他壓根就不信這世界上真有什麼鬼怪。

答應起來倒是幹脆得很,等到真的看到了,他立即就後悔了。

他永遠忘不掉那場驚心動魄的經曆。

陳十三當時叫他搬了條長凳坐在院子裏頭,不管看到什麼,不論聽到什麼,都不能站起來更不許跑。

那天晚上的月亮就跟今天晚上一樣的圓,如果說有些什麼區別的話,那就是那晚的月光帶著些淡淡的紅。

等到月上中天的時候,院子裏忽然刮了一陣好大的紅毛旋風,吹得人打從心裏頭冒涼氣。這旋風來得快去的也快,風停之後,一個渾身血嗞糊啦的女人站在離陳棺生五六步遠的地方,用一雙通紅的眸子冷冷地打量著他。

陳棺生長了那麼大,哪裏遇見過這樣的厲害東西?當時隻覺得渾身的汗毛根根豎起,恨不得化作了躥天猴,帶著尖叫慌不擇路地飛到九霄雲外去。

那女的也不知是什麼來路,伸著鼻子嗅了嗅,裂開了血盆大口,發出了桀桀怪笑,一個箭步便竄到了陳棺生的麵前。一雙亞賽鐵鉤子的雙手帶著中人欲嘔的腥氣,狠狠地掐住了陳棺生的脖子,滿口的獠牙便往他脖子上咬了過去。

陳棺生倒是想跑來著,無奈這女的身形如電,力大無窮,此刻便是想跑也來不及了。眼看著他立時便要喪生在這女人的利齒獠牙之下,說時遲,那時快,隻聽錚然一聲龍吟,一道淡紫色的飛芒射中了這女人的眉心,這才讓陳棺生得了性命去。

那女人被這道突兀而至的飛芒擊中,頓時如遭雷擊,口裏發出了一聲痛苦的尖叫,整個人被擊飛了出去,狠狠地把院牆砸出了一個巨大的窟窿。

陳十三站在他旁邊,揶揄道:“怎麼樣,還想不想繼續看下去?放心,咱爺倆什麼話不好說,隻要你認個軟,之前的話便算我從來沒說過。“

頭可斷,發型不能亂;血可流,堅決不低頭。

陳棺生硬著膽子說:“男子漢大丈夫,說了的話怎能不算?“

陳十三哈哈一笑:“這話聽起來怎麼透著一股心虛的味道?“

陳棺生正要反唇相譏,卻見那女的渾身血氣蒸騰,一頭長發根根豎起,活像個倒著放的大笤帚,叫道:“胡漢三又殺回來了。”

陳十三轉過身去,隨手挽了幾個劍花,正色道:“姑娘,我不知道你出身哪朝哪代,不過既然得了幾分修行,便該知道人間不能亂闖。今夜之事,就此作罷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