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總是在尋找一個歸屬地,一個屬於我的天堂。然而後來我發現我的天堂並不在某個地方,也不單單屬於我一個人。那個我們曾經天真,曾經輕狂的年代,才是屬於我們這一代的天堂。
那個時候,我們善於遺忘,善於很快忘記一切不愉快的。而我們又善於記憶,那時發生的一切都讓我們畢生難忘,而且,這段回憶,猶如一麵銅鏡,越是擦拭便越清晰。兄弟姐妹們一個個都古靈精怪,個性鮮明。各種奇聞逸事層出不窮。我總是不由的想起他們,想起於他們在一起的畫麵。而我記憶最為深刻的一個場景,是在那個遙遠的早晨。
在我的房間裏,我正坐在我最愛的私人沙發上。李威則躺在我床上,翹著二郎腿,一隻手枕在腦袋下,另一隻手拿著煙。這個動作有點象在玩雜技,以至與我不得不提醒他“千萬別燒了我的被子。”當我說這句話時,李威則毫無顧忌地放了一個響屁,然後上麵那張嘴恰如其分的配合了一句“放屁”。江月月以他慣有的教育人的口氣說“李威你這就不對了,在人家家裏要尊重人家。你抽煙就已經汙染空氣了,再放屁放個沒完,還讓不讓人待了?還有,你點著被子是小,如果著火了燒著我們可就壞了。到時候咱幾個都跟烤豬似的,連屍體也分不清了,那家長們。。。。。。”剛說到這兒,王小昊打斷了江月月說“放心,我們的屍體是分不出來,但你爸你媽肯定能認出你來。”驢哥放下從我書櫃上拿下的一本書,問“為什麼單單能認出他來?”王小昊樂著說“臉最長的那個,不是他是誰。”說完我們四個哈哈大笑,江月月朝王小昊撲了過去,又開始了一場大戰。
江月月的臉的確很長,至少比一般人的長一半還多,我們經常拒此跟他開玩笑。由於他這張臉又長又平,我們給他取外號叫“三隻腳。”三隻腳和王小昊的戰果是不分勝負,他倆經常打著玩,早熟悉了對方的套路,而且彼此是好哥們,誰也不真動手。但今天江月月鬧起來沒完了,跟王小昊鬧了十多分鍾都沒消停。驢哥怕他倆鬧急了,趕緊轉移話題“別鬧了,別鬧了,咱就不能探討點高深的高雅的大事,非整的跟野蠻人似的打打殺殺才行?”江月月平時也愛看點書,一聽說有高深高雅的事可以討論,馬上住了手,問“討論什麼?還是先討論一下畢業後咱哥們之間怎麼聯係吧。別到時候誰也找不著誰了。”驢哥拿起我那本《青春之歌》說“聯係的事以後再說也不遲,反正大家夥還得去照畢業照呢。那時侯再說。現在咱們討論一下咱們的青春。”“青春”我,江月月,王小昊不約而同的叫了一聲。別怪我們驚訝,但我們實在不知道“青春”有什麼可討論的。
這時,象流氓一樣躺在我床上的李威突然開口吟到“啊,青春,你是美麗的花朵,你是生命的讚歌。擁有青春的我們,是祖國的希望,是早晨八九點鍾的太陽。”之後,還不忘給我們一個飛吻,然後自誇道“我靠,我太有才了,我該去當一個詩人。”我猛貶他“就你,詩人?流氓要是能當詩人,大象就能飛了。”江月月也幫我說“還什麼你是美麗的花朵,你最多也就是插在牛糞上的花。”李威朝王小昊使個眼色,然後他倆一起向我們撲過來,我們四個打做一團,驢哥看哪邊落了下風就給哪邊加油。這時我突然靈光一閃,說“等等,等等。”他們停了手,以為出了什麼事呢,疑惑的看著我。我自言自語“青春,牛糞上的花,青春。。。。”然後我激動的對他們說“同誌們,青春是什麼?青春就是一朵在牛糞上茁壯成長的花。咱們就是那朵花,學校,社會就是牛糞,拚在一起,不正是我們在揮灑的青春麼?”王小昊問我“我們是花朵這沒錯,學校怎麼成了牛糞了?憤青思想,絕對的憤青思想,完全是你對學校不滿的發泄。”還是驢哥跟我有共鳴,說“不是憤青,是事實,你想想,學校裏有暴力,有黑暗,有醜惡,當然也有知識,有善良。好比牛糞,那股臭味就是學校裏的假惡仇,但牛糞裏的養料就是真善美。我們身處其中,在牛糞裏汲取養分,然後盛開。這就是我們。”江月月也正經了起來說“對,花兒隻有在牛糞上才能長的最好,開的最美,要不是四中這堆牛糞,咱們到現在還是什麼也不懂的二傻呢。”
是啊,這就是我們這一代,在牛糞上成長的一代。雖不能像蓮花一樣出淤泥而不染,但總能做到出牛糞而盛開。初中這三年,至今回想起來,各種亂七八糟的事還真出了不少,可就是在這亂七八糟之中我們成長了,學會了明辨是非,學會了做人做事。而這時我們學到的東西終生受用不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