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子正好整以暇地望著秦月。秦月心中一凜:居然真來了!看來張貴超在這教主眼裏,也算是人物了。又憶起這場景似曾相識,不由擔憂衣櫃中的沈重雲,不知此時怎樣了。
這麼想著,秦月直起上身,攏攏頭發,微一施禮道:“爹爹說登門拜訪,需先奉上名帖,似公子這樣不請自來,卻是有失禮數了。”
江樓月見這女子反應倒奇特,不叫不嚷不哭不鬧,鎮定自若進退有禮,也算是有趣的,心中大悅,眯眼笑道:“是小生失禮了。小生江樓月,見過張小姐。”
秦月還了禮,道:“聽你這名,便知你是個薄情負心人。”
江樓月笑意更甚,問道:“小姐如何有此一說?”
秦月不答,卻開口吟道:“恨君不似江樓月,南北東西,南北東西,隻有相隨無別離;恨君卻似江樓月,暫滿還虧,暫滿還虧,待到團圓又幾時。”
江樓月撫掌大笑:“好詞!好詞!小姐果然好才華。”
秦月見他撫掌大笑,似無顧忌,沈重雲又毫無動靜,心中不由一沉,不動聲色道:“這是閨中流傳的詞句,傳說乃某怨婦所做,你聽著好,卻不知含著女人多少血淚。”
江樓月停了笑,正色道:“小姐誤會了,江某絕非薄情負心之人。”
秦月點頭道:“如此甚好。那公子半夜來此,有何指教?”
江樓月一勾嘴角:“聽聞張小姐有意入宮選太子妃。那太子不學無術荒淫無道,江某不願小姐陷入牢籠,是以前來帶走小姐,願與小姐比翼雙飛。”
秦月一邊留心衣櫃的動靜,一邊與江樓月瞎扯:“公子好意,小女子心領。隻是小女子已有覺悟,此去宮中,粉身碎骨在所不惜,隻願為太子之鏡,以正其身。否則,若天下好女子都如你所說,獨善其身,太子身邊盡是汙濁之人,豈不天下大亂!”
江樓月一愣,完全沒想到會聽到這樣的拒絕,悶悶不樂道:“難道小姐與那太子是舊識?”
秦月也一愣,答道:“自然不曾相識。”
江樓月這才笑道:“既然不識,為何卻肯為他做這些事?”
秦月繼續胡扯:“我不是為他。我雖為女子,卻心懷天下,願為這個國家鞠躬盡瘁,死而後已。”
江樓月顯然對秦月大義淩然的誌向將信將疑,哼了一聲道:“你一小女子,即便去了那宮中,也做不了什麼。”
秦月不知沈重雲是何種狀況,隻好能拖就拖。此時自信一笑:“修身、齊家、治國、平天下,我隻做這四件事,足矣。”
江樓月上上下下打量了秦月一番:“口氣真不小!卻不見你在張家做出什麼豐功偉績。”
秦月毫不介意他的質疑,坦然一笑道:“不在其位,難謀其政。”
江樓月更覺有趣,一撂長衫下擺,坐到桌邊椅上,展開折扇,輕輕扇了幾下,笑道:“如此說來,可真是張老板屈才了。長夜漫漫,不若今次就請小姐就暢談一番?”
秦月求之不得,平靜回望:“恭敬不如從命。”
江樓月漂亮的眉形微微上挑,想了想道:“今年邊關胡人屢屢來襲,更有變本加厲之勢,不知張小姐有何定國良計?”
江樓月會選擇這個問題,是因為篤定一深閨女子,不可能對戰事有所創見。沒料到秦月微微一笑,侃侃而談:“邊關之事,應采取數種策略,治標治本。”說著,伸手取下床邊的外衫披上:“草原各部並未統一,卻如有默契般頻頻向我邊關侵襲,公子認為這是何原因?”
江樓月望著她,秦月卻不待他回答,隻一停頓,接著道:“究其根本是因為閉市。”
“我朝為保邊關安定,關閉了與胡人互市,本也是好意。但私下的交易卻屢禁不止。這是為何?自然是因為有需要。凡事講究順勢而行,方能長盛不衰。胡人放牧,不事種植,饑飽全聽天命;我朝百姓卻依靠氣候經驗技術,多有餘糧。如遇災年,胡人饑甚,手中雖有奇珍毛皮,卻無法換得食物,為苟活於世,自然隻能強取豪奪。”說到此處,掀開被子,挪身坐於床沿邊:“如若我朝有針對性開市,一方麵可以滿足胡人需求,另一方麵又可促進胡人與我朝子民在融合中共同發展,如此一來,大規模的侵犯必然消失。對剩餘少數頑劣之徒,再采取強硬軍事手段,以正國威,自能保邊關安定無虞。”
邊防之事,各個朝代都有論述,見仁見智。秦月沒有老調重彈,而是將商業與國防相連,果然讓江樓月受到了不小的震撼。他看著秦月,麵色深沉,將折扇一收放下,坐正了身子,又問:“那小姐覺得如若開戰,我軍可能得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