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謝三姐夫。”李廷恩很明白朱瑞成這樣做所冒的風險,他對著朱瑞成心甘情願的深施一禮。
麵對如此瘋狂的朱瑞成,王明壽瞬間陷入進退兩難的境地。
不答應給糧,李廷恩都不走,他也走不了,最後流匪攻進來,也是給別人送菜的份,而最後李廷恩的計謀成功了,他這個四姐夫,也無臉再登李家的門了。答應了,至少有幾分指望,到時候王家就能入朱瑞成所說的那樣,一夜之間名揚天下。
衡量一番輕重,王明壽跺跺腳咬牙道:“也罷,廷恩,我這四姐夫也隨你拚這麼一回!”
“好。”李廷恩沒有多做客氣,直接道:“就有勞兩位姐夫立刻趕去蘇縣令處,將我們的打算告訴蘇縣令,請他以縣府名義,將縣城中所有大戶人家的糧食都收集起來,不過決不能泄露風聲。否則匪首事先查知我們的打算,必會提前攻城。至於郎將軍那裏,自有我來遊說。”
“若蘇縣令不肯答應,這強行收集縣中富戶家的糧食,事後隻怕有人對蘇縣令心存不滿會生報複之意,蘇縣令未必肯出頭得罪人啊。”王明壽憂慮的道。
李廷恩笑了笑,極有把握的道:“他會答應的。蘇縣令不是個清官,卻是個好官。”
朱瑞成與王明壽按著李廷恩的交待去找蘇縣令,李廷恩留在家裏說服郎威。
說服郎威並不是一件難事。
能冒著被罷官和手下兵馬受損的風險前來救人報恩的郎威,李廷恩以為,這必然是一個有幾分悍勇和耿直的武將。果然郎威聽完李廷恩的計策後,覺得有幾分把握,考慮片刻後,很容易就鬆了口。不過他提出一個條件——若計策最後失敗,李廷恩必須答應在最後關頭隨他的兵馬一起離開前往永溪。
“我郎威一言九鼎,既答應石大學士將你平安帶往永溪,就算隻剩一兵一卒,也決不食言!”
看著對麵意態閑適的郎威,李廷恩將麵前的酒一飲而盡,鄭重的點頭給出承諾。
“李公子,這,是不是能按計行事了?”蘇縣令看著底下密密麻麻血紅了一雙眼神色癲狂的流匪們爭先恐後的踩在同伴往城牆上攀爬,眼底寫滿懼意。
李廷恩手按劍柄,鎮定的看了眼城牆底下,搖頭道:“不行。這群流匪此時傷亡不大。一旦我們將吃的送出去,他們隻會以為縣城裏有更多的山珍海味等著他們。我們要等,等到他們死的怕了,他們才會明白,去跟同夥搶吃的,遠比來啃我們這塊硬骨頭好得多!”
“可,可這……”蘇縣令看了看城牆上拚命守城,個個麵無人色的百姓,再看看底下不要命餓紅眼的流匪,急道:“咱們守城的就是捕快和百姓,他們,他們就快撐不住了。要不讓郎將軍帶兵馬來罷”
李廷恩毫不動容,“撐不住也要撐!郎將軍的兵馬要養精蓄銳,留待最後將流匪一網打盡,否則給流匪以喘息之機,三泉縣必遭覆滅。”他揚聲喊了長福過來,冷冷道:“你找幾個人,挨個去告訴守城的人,他們若能守住城,全家老下便能活命。守不住,這幾日親眼所見在城外被流匪們烹食後留下的骸骨便是他們家人將來的下場!”
“少爺!”長福震驚的看著李廷恩,“少爺額,這些百姓許多以前頂多在家中殺過雞,他們撐了兩天,已經……”
“還不去。”
對上李廷恩不容置疑的神色,長福無奈帶著人去傳話。果然片刻之後,城牆上守城百姓的氣勢便為之一盛。
李廷恩立在城頭,漠然看著城牆下的流匪從長梯上不斷滾落。突然他手扶在城牆上,眼神冷厲的望著左麵一隊流匪,見到這股流匪搬出的投石機,李廷恩麵上顯出冷冷的笑意,“蘇縣令,找個打更的來。”
“打更的?”蘇縣令想不明白李廷恩的意思,不過他還是依照李廷恩的意思,很快就將一個四十歲左右的瘦弱漢子叫上了城牆。
“李公子,別瞧他瘦,他打更喊夜聲音厲害的很。”
“好。”李廷恩掃了那漢子一眼,指著搬了投石機流匪的方向,吩咐道:“朝著那邊喊。”
“喊,喊啥?”那漢子結結巴巴的問。
李廷恩冷冷一笑,“你就喊,‘王逆,你為何不做永王府護衛統領,要來做匪首攻打縣城。’”
漢子聽了話,摸摸迷糊的腦門,卻很聽話的鼓足勁兒將李廷恩的話衝著李廷恩所指的方向喊了起來。
他連喊三聲,聽見下方有回應。
“放你娘的狗臭屁,老子就是鄉下種地的,認識狗屁王爺。”
漢子茫然的回頭看著李廷恩。
“接著喊,你就說你去年與他在複州府城的天香樓喝過花酒,你不壞他的大事,隻求他看在以前的交情上放你平安出城。”李廷恩一句話一句話的教那漢子。
漢子便又轉過身與城下那洪亮的嗓音對了兩句。
蘇縣令在一邊看著詫異道:“李公子,這真是永王府護衛統領,真叫王逆?”
李廷恩搖頭淡笑,“他是不是護衛統領不重要,別人認為他是就行。”伴隨著這兩聲對罵,李廷恩看到了另外兩路流匪中傳來很明顯的騷動。他不由慶幸,這兩路匪首並不曾久經沙場,流匪們仍舊是烏合之眾。此時的戰場,還依舊是冷兵器時代,不似炮火齊鳴時候。種種老天助力,這樣漏洞百出的臨場挑撥之計才能奏效,否則對罵聲都傳不到人耳中,一切都是空談。
忽然一隻利箭飛來,李廷恩瞳孔一縮,將喊話的打更人往後拉了一把,明顯與民間所有不同由精鐵打製而成的尖銳箭頭深深陷入城牆壁中。
李廷恩冷冷的笑了一聲,不顧趙安阻攔,眼看城牆長梯上已經全都是人,一個連著一個,先前的碎石等都已失效,他揚聲道:“上金汁。”
幾十個用濕透的布巾捂著鼻孔的捕快將一鍋鍋燒開的金汁抬上城頭,看準方向,用大勺子一勺勺的將金汁兜頭淋向下麵的流匪。
“啊……”無數流匪被燙的皮開肉綻,傷口被金汁迅速感染腐蝕,慘叫著在地上打滾,很快失去聲息。
鼻尖是衝天的金汁臭氣和血肉被燙熟的詭異焦香,眼前是滿地橫屍,蘇縣令探頭看了一眼後,手扒著城牆一頓猛吐。
麵對此情此情,李廷恩麵不改色,他早已習慣這些味道,看慣這種場景。眼見金汁用盡,他再度下令,“灰彈。”
早就將石灰包起來捏在手心的百姓聽令立即起身,簡易包裝的石灰粉一旦砸在人身上便很快散開,進入人的眼睛,進一步腐蝕先前被金汁燙開的傷口。
“我的眼睛。”無數流匪捂著自己的雙眼痛苦哀嚎,有流匪情急之下,抓起地上殘留的積雪胡亂往眼睛上擦,結果導致雙眼被灼燒成兩個血洞。
“少爺。”親眼看見城牆底下的流匪在李廷恩兩次命令下折損大半,堆成幾層階梯,將繞成的曲江河都給填滿了,長福害怕的雙腿打顫。
李廷恩靜靜的看著底下慘叫不止的流匪,淡淡道:“時候到了,長福,叫人將糧食抬上來。”
“喔,好。”長福愣了愣神,隨即立刻醒悟過來,他招呼著人將早就蒸好的白麵饅頭還有雜麵餅子肉幹等端了上來。哪怕空氣中依舊飄蕩著濃濃的血腥味與金汁的臭氣。食物的香味依舊被城牆底下餓了幾天的流匪本能的分辨了出來。本來攻勢停滯許多的流匪們此時再度在身後匪首派出的人鼓動下拚命爬上攻城梯。
“少,少爺……”看見爬在梯子上如狼似虎的流匪,長福害怕的渾身發抖。
“還不快倒!”趙安此時在長福背後拍了一巴掌,大聲道:“左麵的,倒。”
左麵早就準備好的百姓將一筐筐饅頭從城牆下傾倒出去。
“吃的。”
“饅頭。”
流匪們看見食物,雙眼血紅麵目猙獰的折身返回,拚命往有食物的方向奔去。右麵數十個枯瘦如柴的流匪為了在眾人前麵搶到饅頭,從梯子中間縱身一躍,落在雪地上抱著折斷的雙腿嘶吼了兩聲,在看見地上的饅頭快被人搶光了後,趴在地上拖著斷腿一步步向饅頭的方向爬去。
“給我。”一個滿臉絡腮的流匪,惡狠狠一刀將昨晚還睡在一起的夥伴紮了個對穿,將他攥的緊緊的饅頭搶過來,混著血跡和塵土兩口吃下了肚。
“李,李公子……”蘇縣令見到城牆下此等瘋狂的情形,麵無人色的半晌說不出話來。
李廷恩神色莫測的抬手輕輕敲了敲城磚,滿意的看著三股流匪都已經不聽各自匪首的控製,側身看著蘇縣令微笑道:“蘇縣令,看來此計可行。”
“可行,可行,當然可行。”蘇縣令拚命點頭,再度望了一眼城牆底下流匪們互相廝殺的情景,艱難的咽了兩口唾沫。
看到饅頭被搶的差不多後,李廷恩又讓人將雜麵油餅與肉幹倒了下去。
泛著油香味和肉味的食物顯然更加激起了流匪們的欲望,所有流匪都再也顧不得匪首來回嘶聲大喊,陷入爭搶食物的自相殘殺中而不可自拔。
不到一個時辰,三萬多流匪,至少有兩萬多人化為屍體倒在冰涼的雪地中,他們的手中,大半還捏著拚死搶來的食物,剩下的幾千人,也幾乎個個帶傷。
見此情景,李廷恩沒有絲毫耽誤,立時讓蘇縣令打開城門,將郎威的兵馬放出城。
訓練有素的軍隊衝出城門,揚起刀鋒,在郎威身先士卒下,開始一刀一刀的收割勝利的果實。
本來這個情節打算半章收尾的,結果發現寫不完,o(╯□╰)o。今天這個情節結束,明天是新副本了。大姨媽來了,肚子痛的厲害,這幾天更新可能都會推遲的,抱歉。還沒檢查錯誤,來不及了,明天我改錯別字。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