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叫李悠,父親取的名,取自曹孟德名句青青子卿悠悠我興;然而在若幹年後的年夜,因為範偉一句“忽悠,接著忽悠”,我便直接在村裏一炮走紅,從那兒之後,“悠”對我而言,成了貶義詞和取笑。直到我高考結束,以不俗的成績考上了大學離開家鄉。
每月我都要剪一次頭,所以去過的理發店沒有上百也有幾十,我隨口就能說出好幾個理發店的特點,所以也就異常清晰哪個理發店有什麼不到位的地方。就拿今天這家來說……好吧,說出來你們可能不信,這家理發店我實在不想多說,隻能說爛到點子上了;
一進門,先是一股濃烈刺鼻的味道,說不清是什麼散發出的,但隻要將某兩個不太好聞的味道合在一起,就能形容的神似型不似了,比如臭豆腐混合榴蓮、或者三月兒沒洗的襪子加上一枚韭菜味兒的屁。(不要問我怎麼知道這兩種味道的,說了你們也不信。)除了味道,內部裝飾更是讓我無力吐槽,兩個字形容“簡單”,簡單到沒有任何槽點,精確到隻有“理發”兩個字的內涵,鏡子、板凳、梳子、推子、毛巾、吹風、海綿,然後…然後就沒了,哦,對了,還有理發的人。
老板大概三十來歲,梳著明亮亮的兩片瓦,正宗漢奸頭,見我進來,撇下正在讀的晨光日報站起,接著忽然露出很詭異的微笑,一邊雙手交叉結成標準的服務員手勢,一邊微微點頭對我熱情的問道:“理發嗎?”
我心說不理發上理發店吃飯呀?卻忽然想到好像大多數理發店都這麼問,隨即不失時機的恩了一聲。
除了老板,店裏還坐著個老頭,白發白須,老態龍鍾的模樣,顫顫巍巍的讀著報。
雖然不是一剪梅、精剪軒、老王發藝那種充滿了時尚藝術氣息的店,但好在老板隻字不提辦會員這件事,衝這個,我順從著指引,落座,交待了三毫米的要求,便滿心狐疑的接受了理發服務。
出乎意料的是,老板居然手藝不錯,不到十五分鍾,幹淨利落。
我起身,掏出十塊錢遞過去,這種小店,應該七、八塊錢的樣子,心想算了,看在手藝不錯的份上,就不讓找了。
沒想到,老板接過錢依舊攤著手。
起初,我沒有在意,對著鏡子擦了擦脖領的碎發,剛要轉身離開才發現老板這副樣子,看臉色,簡直滿臉都是驚訝,於是,我天真純潔的思想便先入為主,不以為然道:“不用找了,下次還來。”
老板一聲恥笑,道:“找?知道什麼價錢嗎還找?”
“什麼價錢?”我驚愕萬分,問道:“就你這店難道要收十五、二十元?”
“哼哼,本店雖然小,但價錢卻不便宜,剪下來的頭發一根一毛,照價付款,一共八千八!”
“什麼?一根一毛?你怎麼不去搶?”
我先是震驚,接著毛骨悚然,青島大蝦的風波還未完全平息,剪發按根算的事居然讓我撞上了。
老板滿眼不屑,瞪我一眼,“窮逼就不要出來理發,也不看看這兒是什麼地方!”
陡然一股怒氣洶湧,我一咬牙便罵:“我去你大爺的,你這兒破得跟豬窩一樣,還什麼地方,香蕉大巴拉的,你信不信我到消協告你。”
“告!你去告,我這兒明碼實價,童叟無欺,你上哪兒告都沒理,就是某人小心出門叫車撞死。”
“好好好。”我氣得連說三個好字,然後轉身出門,撂下一句“****的,你等著。”
不怕?我叫你不怕,山東大蝦哥都被撂倒了,你一個漢奸頭兩片瓦又有什麼能耐。
我一邊賭氣叫罵著,跟隨人流過馬路,一邊掏出手機聯網查起了消費者協會的電話號碼。無奈手機是3G網,一直在刷新。
“嘟!嘟!”一輛緋紅色奔馬車呼嘯而來,誰也想不到麵對中國式過馬路居然有人如此大膽,人群頓時大亂,逃也似的紛紛躲閃。
可憐的我,正在氣頭,注意力一直在手機上,等到意識到避讓時,已然來不及;隻記得頭腦突然發昏、眼前一黑,然後就什麼都不知道了。
說起來,就像是一場夢,不知過了多久,我從黑暗中逐漸醒來,一睜眼,周圍全是人;他們全用一種歎息、夾雜著不忍,又有幾分悲痛的神情注視著我,就像……就像在看一個死人一樣。
剛醒過來,我的腦子昏昏沉沉的,呆滯著目光看著圍觀的群眾,忽然,我意識到,剛才我被車撞了。可是他們怎麼這樣看我?按說見我醒過來應該有人扶我一把,再不濟也該打電話叫輛救護車啊!怎麼全用對待死人的眼神審視我?
我想起前幾天那則新聞,車禍傷者無奈打電話叫救護車自救;難道這就是我大****的子民本來該有的麵貌?冷漠、圍觀、看熱鬧?
我苦笑著,往起來爬了爬,想要檢查一下傷口,忽然一股嘈雜的聲音攝住了我的耳朵,這時我才意識到,剛才從我醒轉過來的三分鍾時間裏,我的耳朵好像沒有接收到一點聲音。
“太慘了!才多大點呀,唉…”
“現在的大學生,都是低頭族,拿著父母血汗錢換來的手機不停的玩,父母親辛辛苦苦養這麼大了…唉…這可怎麼辦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