砰……
夜空中回蕩著幾聲槍響,夾雜著哀嚎,公路上幾輛汽車爭相追逐而過,亡命奔逃。
嗞拉……轟
一輛靠後排的汽車車輪不慎被擊中,拖著長長的火星在路麵上摩擦了一陣,撞飛了邊上的護欄,隨即便翻了身。
火焰燃燒著,電路啪啦啪啦的響,他從傾倒的車裏爬了出來,視線有些模糊,臉皮被崩碎的玻璃劃了兩道口子,流了不少血。他抹了一把,顧不得被撞傷的腳,艱難的朝外爬了一段,很快就被人拎了起來。
夜色下,河邊的漁船,城市密集的燈光在水麵上如火般搖曳著,仿佛是沉溺在水裏的另一個世界。那片迷人的繁華景色與他現在倒黴的境況完全不屬於一個格調。
“大哥,我就一過路的,放了我成麼?”
他的脖子被勒出了紅印,聲音有些嘶啞,身子就像個破麻袋被拖著朝河邊走過去。後方的汽車陡然傳來巨大的爆炸聲,火焰升騰,熱浪從背後席卷而來,一陣的焦熱。路麵追來的汽車已經到了,各種各樣的車燈有些晃眼。
“大哥……別扯了……要斷氣了……”
腦袋昏昏沉沉的,一口氣憋不上來,臉上漲得通紅,血液順著脖頸流到了衣服裏。他在地麵上劃拉了兩下,沒能站起來,好不容易透了口氣,他喊道。
“大哥,你鬆開,我陪你一塊跑……”
河道上,幾輛快艇逼了過來,明亮的光柱晃來晃去,為了防止有人跳水。他很好奇,這夥子劫匪到底做了什麼天怒人怨的事情,但沒有太多心思去想。
提著他的大手鬆了開來,麵對密密麻麻的包圍,那隻手的主人也明白,這次似乎沒有僥幸的可能了。他被推了幾下,坐倒在了靠邊的台階上,透著些許光亮打量起劫匪的模樣。
一張標準的國字臉,大把的絡腮胡子,濃眉大眼的五官還算端正,就隻嘴裏鑲著幾顆金牙有點俗套。不過,俗歸俗,乍一看,更有幾分劫匪的模樣。
冷風吹了過來,身子打了個寒顫,可能是靜下來了吧,沒有了那股子窒息感,他反倒不那麼緊張了。
“大哥,要不你把我放了吧,我們近日無冤,往日無仇的,我丫就是一過路的……”
劫匪沒說話,不知道在想些什麼,他在那絮絮叨叨了半天有些絕望了。警察沒有馬上圍過來,大部分繼續追別的人去了,留下十幾個人遠遠的站著,不清楚在幹嘛。
“我叫陳國棟,鐵嶺的。”
或許是知道跑不了了,陳國棟腦子裏想起了許多無關緊要的事情。他從小在農村裏長大,很早就綴了學,父母經常在外打工,沒有人管教。
“小時候想住大樓房,掙很多很多的錢,給爹媽買好衣服……”
很多壞人原本的目的都是好的,可惜,還是走錯了路,跟著村裏的二流子混了日子,整天無所事事。後來進了縣城,投靠了當地的大哥,因為身子壯實,做了打手。此後的幾年裏,憑借著幾下子拳腳功夫上了位,也確實賺了不少錢。
不過父母沒要,說這錢髒。他想不明白,都是用血汗換來的,憑什麼他的錢就是髒的?後來遇上了嚴打,被關進了班房。等出來,又是幾年以後的事情了,老爹也被氣死了。
“我媽得了肺癌,抽煙抽的,本來想幹了這一票就收手,嗬嗬……”
陳國棟笑了笑,掏出煙盒子叼了一根,遞過來問他要不要,他搖了搖頭,嫌煙嗆。
“要不,自首吧……不會被判死刑……”他嚐試著勸道,煙點了起來,但他沒打算跑掉,按現在的狀態估摸著是跑不掉的,劫匪手裏一直攥著槍,點煙的時候都沒放下,槍口對著他的腰際。
“我殺了人,三個!裏麵有一個警察……”陳國棟笑了笑,吐了口煙圈。
他知道,這家夥完蛋了,投不投降命都沒了,其實現在死了還算不錯,要進了班房衝著他殺過警察,至少要被拔掉一層皮。他也不再勸,靜靜的聽這個劫匪說話。
“以前村裏有個姑娘喜歡我,叫冬雪,挺水靈的一姑娘,笑得時候臉上有兩小酒窩,眼睛大大的……四年前嫁給了村裏的傻牛,******一個瘸子。我知道她到現在都沒忘記我……”陳國棟又吸了口煙,剛吐出來,就立刻被冷風吹散了。
“這輩子沒覺得對不起誰,就爹媽和她,沒有錢,老媽過不了多久了。也好,一家三口子在地下還能見個麵。也不知道老爹還認不認我這個混賬兒子,大概不認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