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初遇(1 / 3)

茶如人生,淡中有味,虛懷若穀,怡然自得,喝出了苦與甜,清與澀。

我,方生,茶語茶樓的老板,以茶為生,以茶結伴。我愛品茶,也易醉茶,更願聆聽茶客的故事。

在茶樓最裏,靠窗的位置,有我一個什麼特殊的朋友---彭育方。一個十幾歲的小男孩,也是個飽受感情折磨的多情人。他愛喝茶,尤愛‘’香不過水仙醇不過肉桂‘’中的肉桂。該茶入口醇厚回甘,咽後齒頰留香,為烏龍茶中的上品。從這一點,便可知他是個活的精致的人;不過和一般來茶樓的人不同,他總是一個人,孤影相吊,好像來這就為尋求一份慰藉。

他算得上是我茶樓的一道獨特風景,茶與書伴其左右,身著改良古裝,與其身後背景相得益彰。人們常說茶書益友,茶與書有著不解之緣,茶能醉人,而且醉的入骨。茶醉之人在茶韻裏愈發更加顯得飄逸而脫俗。書能醒人,人在書香裏愈發顯得清純而放達。在書香茶韻中潛入人的深處,拋開浮華躁動之心。

這樣的人是極具吸引力的,漸漸我們便通過茶結識,而我也有機會把他內心的故事講與你們聽。

他說他很平凡,平凡的很簡單;簡單的很遺憾。他不知道怎麼去描述他現在的生活,簡而言之,一個人。這種概況是極其準確的,可以說,在他已有的十八年歲月裏,他都是一個人過活。父母有著皇而堂之的借口,為了家庭好,為了他生活的更好,父母便把他寄養在外婆家。雖說在外婆家的時光很美好,但他卻始終是個外人。,

他從未因父母在他生活中缺席而感到苦惱,並不像其他人那樣感覺生活不能繼續下去;相反,在他們突然闖進他生活的時候,他有些無所適從。他想過出逃,離他們越遠越好。所以在他高中快畢業的時候,他策劃好了一場葬禮---他自己的葬禮。

我問他為什麼會有種奇怪的想法,他說‘’這或許是我們之間最好的相處方式。我倒不是說我有些恨他們,隻是一想到以後相處的尷尬境界,我有些後怕。一個人生活久了,就習慣了一個人。‘’可誰願意默默的死去?至少我做不到,哪怕我生的平庸,哪怕我從未做出過驚人的事情,我亦想給世界留下一點惋惜,想用我的離開引起周圍人的注意。

難道你的生命隻是你吸人眼球東西,還是你太自私,隻為自己而活,你奇怪的想法背後,太多的人要為之買單。

他沒有對我的話作出回答,靜靜的享受著他的茶,好像他一直都是一個人,未曾受過我的打擾,在他走時,他對我說,我的過往你未曾參與,我的如今你未必會懂。

是啊,都是茶客,何必要求別人喜歡同一種茶。

江南的六月是多雨的季節,這段時間也是好茶上市的季節。店裏新購了些肉桂,彭育方知道了應該會很開心吧。隻是他一連幾天都沒有來,是我的問題冒昧他了嗎?也許他真的生氣了。

他終是在六月八號這一天出現在我的視線。我長舒了一口氣,六月八號,一個特別的日子。兩年前的今天,我因茶見到了彭育方。兩年後的今天,我因彭育方更加了解茶。但對彭育方而言,今天卻不是個好日子。

也就是兩年前的今天,他剛剛經曆完高考,成績十分的不如意,我安慰他說沒必要放在心上,如果不甘心,再來一次就好了。他笑了笑,對我說:“我並不是把成績看得很重,隻是,高考結束了,也就意味著那些朝夕相處的人馬上就要東離西散了,總有些放不下的人,總有些不想了卻的情。我高中的朋友不多,屈指可數,隻是對於他,我高中最重要的人,放不下。縱使考完後,我很失落,但我仍舊在笑,笑的很開心,其實我高考期間全身沒力,考試時連筆都握不住。而我所謂的笑容,也隻是騙他的假象。他,曾春生。”

我問道:“曾春生,對你來說應該很重要吧?”

“應該是很重要的人吧。春生是我高中的班主任,後來學校在高三的時候組建了優輔班,我便和他拉開來距離。但我們的友誼並不是從高三開始的,時間雖說記不清楚,與他交往的目的我還是記得的---為了補償楊瑞龍(我和他的友情開始於我和楊瑞龍的感情破裂後,我抱著對楊瑞龍的愧疚,把那種歉意全都給了他,去換取一份心安)。我曾經和他聊起過我和他成為朋友的目的,他很不開心,顯然,他從未想到過他隻是我感情中的替代品。後來我又說道“和你相處了一段時間以後,我知道你不可能是他,哪怕你們之間有那麼多的相似之處。我有想過去停止這種異樣的感情,但後來我發現這沒有必要。楊瑞龍對我的冷漠早已讓他從我腦海中抹去,而你在我不知不覺取代了他,你就是你。”他並沒有對我的解釋做出回答,我也不想讓這件事無止休的進行下去,便也裝作處理好了的態度任之自流。

我知道他很擔心我的成績,出於一個朋友和老師的擔心,所以我在他麵前強顏歡笑。今天考完後晚上吃散夥飯,我和他不在一起,我在文優班,他在自己帶的班級。他說他們班吃完飯後沒有什麼活動,我便叫他陪我走走。他答應的很幹脆,超乎我的想象,他一向很懶,懶得動。

我真的很想看他喝醉的樣子,他是個中規中矩的人,但我就想看他打破常理的樣子,可是沒有機會。我忙著應付文優班的散夥飯,而他也在離我很遠的地方做著和我相同的事。

那晚,我喝醉了,在離別之際,人總是願意用酒來說明心中的不舍,我也如此。在感情中,我是那種易於拿起,難於放下的人。我這一輩子,最見不得的就是這種離別的場麵。那是我第一次看到我們班那群溫文爾雅的女孩子豪邁的飲酒,第一次看到每個人都掛著笑容,然後完全我問我自己,這一切是不是夢,我要不要醒。

酒席總有散場的時候,哪怕每個人都表現的意猶未盡。我又想起了一個困擾了我許久的問題:我和他的以後。

他今年40,已過不惑之年的他,卻和我這個19歲的小夥子談起了友情。年齡並不是我所擔心的問題,真正的麻煩在於,我們之間沒有感情基礎,沒有共同的愛好,沒有共同的語言。我不敢想象這樣的感情在兩人分隔兩地時還能維持多久。我也想過年齡的問題,他40 ,我20 ;我40,他60 ,我60 ,他或許已不再這世上。

我不敢去想,不敢給這微弱的感情太早下個結論,我相信奇跡。這時,同學過來進我酒,我借機一飲而盡,既表達了我的豪邁,又緩解我心中的苦悶。就這樣,我同學一個接一個的進我酒,到晚飯結束時,我醉了,走路都是易晨光攙扶著我,我想起了我和他的約定,我不想爽約,而我同學又強意要我去ktv,我拗不過他們,打了個電話給他,說我醉了,就不去了。

其實,我當時真正想說的是借醉酒一事對他說些矯情的胡話。以此來表達我對他的不舍。在此之前,我和他聊起過我。今年的上半年對我來說是不容易的。朋友的離別,親人的逝世。我對他說,來世不做人,今生活的太艱難。他說,來世我或許見不到你,但今時我遇到了你,你的痛苦,我可能幫不上你,但我願意陪你走走,當你的漂流瓶。帶走你的煩惱。我很感激他,他陪我走過了那段艱難的時光。

他是個信的過的朋友,我和他聊過太多的事情。我的戀情,我的家庭,我的朋友等等。他很有耐心,安靜的聽我講我的故事。他從不對我的事情做主觀的判斷,他會告訴我這件事如果發生在他身上,他會怎麼做,他會有什麼樣的看法。當然,他並不否定我的做法,哪怕那是錯的。以他的觀點,事情已經過去,不好的結果也已造成,盡量控製就好。

他曾對我說:“從外表來看,你滿身是刺,是真正意義上的無堅不摧的堡壘,不願與人來往,獨來獨往。總是戴一副耳機來躲避閑言碎語,與這個世界隔離。但如果用心去接觸你,我的自覺告訴我,從內在看,你不折不扣地和刺蝟一樣細膩。喜歡封閉自己在無人之境,卻有著非凡的優雅。”聽到這話後,我沉默了,為什麼他把我看的那麼透徹,不給我留一點假裝的餘地。

說實在話,我很羨慕你。羨慕你有一個了解你的朋友,或者說知己。也許你不是他的鍾子期,但他是你的伯樂。你彈著世人少懂的樂曲,過著世人所不及的灑脫生活,而他,竟能領會這是描繪‘’峨峨兮若泰山‘’和洋洋兮若江河‘’實為難得。我,漂浮於世十幾載,高山流水不說,連一真正談的上話的人也難得。

你們關係挺好,為何要有那麼多的顧慮。

他說,這可能和他的獨特經曆有關,而他說的獨特,也使我開始為擔憂這份感情。

他和我聊起了一些和他獨特經曆有關的東西:

我出生在一座很有名的城市,名氣很大,“世界銻都”---錫礦山。可我生錯時代,我看到的,是這座城市繁華過後的淒涼。這是一座很小的城市,依托礦產資源而崛起,也隨著資源的枯竭而沒落。先人們的努力並沒有給我們這些後人留下什麼,除了遍地黃土,還有一種沒落的蕭條(已是許久沒有見過綠色的緣故吧)。

值得一提的是,所謂的世界銻都並不產銻,這是個笑話,就像我活的一樣,自以為是的優雅,從來都是別人眼裏的笑料。突然有一天,覺得現在的生活方式有些累人,想換,想逃離這座城市,逃離這座連呼吸都帶著蕭瑟的城市。

我沒有什麼特殊的愛好,除了聽歌,看書等一切能讓我沉在自己世界的事。我多半是個孤獨的人,常常一本泛黃的書,一把木椅,一杯清茶,度過一個午日。這樣的我是不是略顯淒涼,就像臥在牆角張望遠方的小草。

我不是一個完整的男人,換句話說,我的性取向有問題。我喜歡男人,而且是上來年紀的男人。我不知道我為什麼會這樣,隻是會覺得中年人會特別有吸引力。我把這種感覺的來源歸於我悲慘的童年。一個從小渴望父愛卻得不到的小孩,兩三歲就要開始過著寄人籬下的生活。學著去討好身邊的人,學著去接受別人用剩的東西,學著一個人獨自克服對黑夜的恐懼。然後有一天,他變得堅強,他可以笑著麵對別人嘲笑他是沒人要的孩子;可以自如的討好每一個人,嘴巴很甜;常常一個人做到深夜。誰說他沒有人疼愛,他有,他在腦海中給了自己一個父親。那個父親很愛他,教會他很多東西,陪他玩耍,陪他落淚,他終於有一個可以一直陪伴左右的人,終於不用去羨慕別人家的父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