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咳咳……”身畔的人輕輕咳了起來,手握拳抵著唇。這是弱水經常看見的他的樣子,似是想要忍耐,卻終究無法。
仰止並不想叫她看見自己這般脆弱的樣子,隻是,夜間確實是有些寒意,惹得他有些控製不好自己,隱隱的,有些後悔起來,原是叫承恩來便好了,可是……也罷……終究是他自己,放不下。
一隻手卻適時扶住了他,緩緩有暖流輸入,叫他緩和了不少,是她……她另一隻掌心向下,正是撫上他的背,那一層一層的暖意,就是源自她的掌心。
待得緩過氣來,仰止輕輕將她推開了些,製止了她繼續為自己輸入真氣:“朕……無妨,你坐下吧,去你宮中,還有一截路。”
“仰止,你不必這般待我,”她從善如流地坐下,“原本是我越矩了,這般遲回來,還叫你這般為我,實在不該。”
他瞧著她麵上的自責,輕輕搖頭:“你本應是那翱翔的鳥兒,不應陪朕這個病人,在這深宮之中。”
“仰止。”她適時止住了他後邊的話,她不想聽他繼續鄙夷自己,“即便沒有你,我也應是在大澤的深宮之中,並沒有差別。”
“不,因為朕,你的身份……才這般尷尬。回國不好,不回……也是叫人詬病。”仰止有些激動,忍了片刻,終是壓下了喉中的腥甜。
“尷尬?你看弱水,像是個會覺得尷尬的嗎?一切不過是隨心罷了,來這裏,是我自己的選擇,留下來,自然也是我自己的選擇。”弱水看著地麵,似是又有些自言自語,“仰止,你該明白的,我不是一般的女子,我若是要走,誰也攔不住我的,留下來,不過是弱水自己的決定,你明白嗎?”
身側的男人身形稍稍一頓,而後自嘲地應道:“是了,朕又如何會忘記了……若你要走,朕是……攔不住的。”
弱水不明白他此番又是何意,也實在是不會揣摩別人的心意,隻當他是認同了自己,換了話題:“仰止,你需要侍衛嗎?”
“侍衛?”
“我看你殿中,終有承恩一個人盡心伺候的,可是……相天的眼線卻是遍布皇宮……嗯……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隻是,我這些日子抽空將你身邊的人都查了一遍,有七成都是相天的人,他們……他們甚至都不盼著你好。”
她說,她調查了自己身邊的人?那麼,這是……關心嗎?清泠的女聲還在繼續:“我一直都是不懂的,我也曾懷疑過,你是不是真的病了,可是……你……你不像。”
“我沒有裝病。”不知道為何,他一點都不想騙她,“隻是,原本,這也不過是我的手段罷了,卻弄巧成拙。”
“不,不是你的問題,”弱水篤定道,“是相天太陰狠了。今日我聽師父說起過他的蠱蟲,可以瞬間殺人於無形,若是一具屍體在麵前,一隻蠱蟲甚至可以腐蝕全身,最後什麼都不剩……實在太過陰毒。”
她抬起褐色的眼眸複看了看仰止,微笑道:“你不同,你是正人君子,自然比不過他那般的小人。”
“嗬——”仰止低下頭,隻覺麵前的姑娘眼神太過純潔光華,叫他不忍直視,他怕,怕自己陷進去,貪念這一抹陽光,便再也放不下了,他是個將死之人,他沒有資格啊……
“仰止?”
“咳咳……你,你的宮殿要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