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機緣?我隻是一隻擅長抓老鼠的貓而已,我需要什麼機緣?”
“你不想踏入修煉之途嗎?不想成為神獸,得到無盡的壽命嗎?”
“那是你們人類的事情,與我無關——我隻想自由自在地過完這輩子就好。”
被別的靈魂占據了軀殼的小貓也開了靈智,遵循著自己的本能,抗拒著這個陌生的人類靈魂。
但是它得來的隻是一聲冷笑:
“怎麼可能與你無關?我的魂魄能重生於你的身體裏,我們也是有一段因果的——你小時候,常常有人在冬天喂你吃食,救你性命,你都忘了嗎?”
“你……你就是那個人?!”
原主乍然驚住。
因為開了靈智,自然而然地也就懂得了一些因果之事,若是這個魂魄生前真的是那個曾經的喂食之人,那還真是無可奈何了,欠人一條命,這真是最大的債,不還都不行。
沉默許久,原主的魂魄終於漸漸隱去:
“罷了,既然這樣,便是我欠了你的,這具軀殼,讓給你也罷,若有來世,可別再來禍害我了。”
說完,就再也沒了聲息。
原本被排斥的靈魂終於暢通無阻地進入到了這具軀殼內,魂魄終於徹底地和這具軀殼血肉融合。
小貓睜開眼睛,小心翼翼地將腦袋靠在少女的肩頭,害羞地捂住了臉,喜悅中亦是帶著遺憾——
終於和這個軀殼徹底融合了,以後就可以借著這個軀殼陪伴在她的身旁了。
可是,這也意味著,他再也不能去到祖母的夢中,提醒她遵守諾言了。
明明臨死前,他留下的遺言,是要祖母照應衛襄,讓她不要被人欺負,可誰能想得到,祖母竟然會做出求皇帝賜婚,讓衛襄來給他守寡的事情呢?
他記憶裏的那個無論他提出怎樣的要求都會滿足的祖母,完全像是變了一個人。
而那樣原本張揚明媚的女子啊……若是那一年的宮宴上他不曾出現,她一定不會跌落塵埃,一定不會如此葬送了一輩子。
“襄襄,如果有下輩子……”
他想說,如果有下輩子,你再也不要遇見我。
可終究沒有說出口。
如果有下輩子……請你一定要記得我。
我一定不會讓你再過這樣的一生。
深夜過去,柱國公府內院的小小波瀾很快平息,柱國公太夫人已經恢複了平靜,沉著臉走進了衛襄住的院子,看著衛襄的眼神依舊深惡痛絕。
衛襄已經起來了,睡了一夜,她的精神好了很多,站在廊下,冷冷地看著柱國公太夫人,輕蔑一笑,一語不發。
柱國公太夫人被她這樣挑釁的眼神一看,頓時大怒,好不容易強壓下去的火氣又蹭地一下冒了起來,強撐了一夜的情緒再次崩潰。
她手中的拐杖朝著衛襄扔了過去,前一刻還威嚴莊重的老婦人頓時嚎啕怒罵如同鄉野村婦:
“我那可憐的孫兒是造了什麼孽,這輩子要遇到你!明明他活著的時候你帶給他的隻有恥辱,為什麼他死了還惦記你……”
柱國公太夫人痛哭怒罵,衛襄怔在原地——惦記?
但很快她就釋然了。
他死的時候當然是惦記她的,惦記著死了也要拉她墊背啊。
柱國公太夫人發泄完怒火離開之後,院子的門重新關上。
除了沒有仆婦再來看著不許她睡覺,其他的一切如舊,寂寞和孤獨依舊籠罩著這座活的墳塋。
衛襄低頭看著伏在膝頭的小貓,發現這個小家夥不但沒有萎靡不振的跡象,精神反而比昨日好了許多。
“看來你還真是上天送來陪伴我的呢。”
衛襄歎氣,手指在它腦袋上輕輕地敲著,無人可說的那些話不由自主地就說了出來:
“你真是個奇怪的小東西……就像那個人一樣。那你能不能告訴我,那個人腦子裏到底裝的是什麼東西?”
“他活著的時候,好像多看我一眼就恨不得挖了他自己的眼睛,死了還非要我來給他守寡,就不怕以後我死了,在地下他天天看著我會瞎?”
“他難道不知道,我死了都不想再看他一眼?”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