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星子從未有感到如此的悲傷。
她的心像泡在酸菜壇子裏一樣，撈起來也是醃得變了顏色，還往下流著酸汁兒。兩個月前她還是新鮮的蘿卜，葉子水嫩，咬上一口也脆脆的，現在是泡久了的酸蘿卜，嚐上一口就想擱筷子。
這一切都因為她看見年少時傾慕的人有了自己的愛人。
她向同事甘泉大倒苦水的時候，眼裏都包著淚，就像一個失戀的姑娘。
甘泉把酒杯給她滿上，又從桌上抽出幾張紙巾遞給她，“看你這哭哭啼啼的樣子，我也不好意思讓你買單了。”
她們兩個在大排檔裏吃小龍蝦，周圍人聲鼎沸，有拍桌子的，有罵人的，有扯著嗓子喊服務員的，顧星子就算放聲哭也沒人注意。
“泉姐——”顧星子用紙巾抹了臉，繼續哽咽，“我看見他們抱在一起就覺得自己好多餘……”
甘泉仔細剝著小龍蝦的殼，答道：“是挺多餘的。”
“……”
“本來你就和別人沒關係不是？別人小兩口恩愛關你什麼事啊？怎麼，難道你要當第三者啊？”
顧星子撇清：“沒想過。”
“那不就得了，你頂多算得上單相思。”甘泉聽過顧星子怎麼描述齊方晟的，不以為然道，“我看你就是在記憶裏不斷美化了他，回憶就像照鏡子，怎麼看都比現實中美。”
“哪有……”顧星子反駁的聲音不自覺地低下去。也許甘泉說得對，在她心裏，齊方晟一直是少年英雄，用古裝電視劇裏的台詞就是個路見不平拔刀相助仗義俠客，又生得高大俊朗，她這樣一位落難少女怎麼不對恩人懷有別樣情愫，無以為報隻能以身相許了。其實現實中，這麼多年了，她又對齊方晟了解多少呢？她隻是懷揣了一個影子而已。
“不過你也有機會，聽你說好像他們兩個鬧別扭？等他們鬧翻了分手了你就可以向著你的意中人前進了。你們最近不是混得很熟了嗎？”
“我才不要乘人之危！再說，別人分手之後，總得、總得傷心兩個月吧？”
甘泉抿嘴一笑。
“我沒那個意思！”顧星子連忙擺手，“其實我也不希望他們分開的，泉姐你沒去醫院，你不知道看著他們兩個站在一起的時候，就算不說話眼神也能讀出很多東西。”星子用手托著下巴，有些癡怨：“他們中學就是戀人了，隻是我不知道罷了。”
“我最喜歡和你們這種小姑娘玩了，一談起愛情都是這樣充滿向往的眼神。”
“泉姐，說得好像你很老一樣。”
“注意你的措辭，我是心理成熟。”
“對了泉姐，你今年多大了？”
甘泉警惕地看了顧星子一眼，不情願地暴露了：“二十五。”
“和我表嫂一樣大誒。”顧星子拿出手機翻照片，“這是我小侄子，快半歲了，你看。”
照片上是一個年輕女子抱著小孩，甘泉看了一眼就覺得自己太陽穴都凸起來了。
“你表嫂姓什麼？”
“姓簡，名字挺好聽的，叫思思。”顧星子繼續說，“泉姐你是安平人吧？我表嫂也是，不知道你們認不認識。”
何止認識。甘泉感慨，這世道變化太快，姑娘都嫁人生子了。
兩個同齡的女人一對比，顧星子倒有說辭了：“泉姐你是不是也應該找個人談戀愛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