楔子 此生契闊(1 / 1)

“你詐死,你騙我,就是為了殺我?”男人看著與他幾乎貼麵的女人,薄唇勾出一抹譏嘲弧度,狹長的鳳眸裏霧靄卷湧,看不清是悲是喜是怒還是恨。如雪白袍隨著勁風獵獵而動,腰間處一團殷紅的雪迅速蔓延開來,淒豔的仿若雪地裏綻開的紅梅。

“是。”女人絕美臉上沒有露出一點情緒,猛地後退一步,原本深深刺入男人小腹的長劍劃出一道冷冽的血芒,劍尖及地,很快就染紅了一地散亂的白幡……這些白幡,還是他盛怒之下扯落在地的。

男人踉蹌了下,撫著腰部倚靠上棺柩,華貴的棺柩蓋早就被他掀開,他千裏奔行,迎來的不是死去的妻,迎來的詐死的妻給他毫不留情的一劍。

悲耶喜耶,是耶非耶。

四周寂靜無聲,厚厚的白色錦帳繡幔垂垂落地,隔絕了外麵一切喧囂。

繡刻著象征天禦皇權的銀狼圖騰的紫金長袍如同彩雲一般拖曳及地,華冠翡翠珠簾叮當作響,華貴而不可方物,比她平日裏那身素雅清簡的裝束似更加適合她,在一地蒼涼的白裏顯的刺眼而冷冽。

心中突生出一股煩惡,他閉上眼不看她一身華貴,悶聲低咳。

“……你就這麼恨我?”

長袍曳地沙沙作響,金鳳發冠流光溢彩幾乎要飛掠出去,她低低一笑,笑意卻若刀尖上的冷芒,“沒有愛,哪來的恨?我跟你,隻有仇,沒有恨。”

男人身子猛地顫了下,唇角鮮血湧的更多。他有些粗魯的抹去唇角的血,半睜半掩的狹長鳳眸裏,眸光漸冷,恍若冰刃。

“你知不知道,你殺了我,你今天絕對沒辦法活著出去!”

長劍銳意冷冽蔓著森寒而不可回轉的殺氣,“滅我族國,傷我親友!寶兒的死,臨君的死,觀月的傷,水笑的痛,子期桃子寧安的魂不安眠,這個世上還有讓我可留戀的人?雲君亦,你說你該不該死?該不該殺?該不該亡!”

他的左手牢牢握上劍身,劍尖已經刺入他的心口,痛的他臉色發白,“你……可有愛過我?”短短幾字,艱難無比,賭上的是他從來不曾出口的驕傲與尊嚴。

“小魚愛過,可惜……她死了。”

他閉上眼。

她輕輕鬆鬆的抹去唇角突然湧出的暗血,藥性已經發作,不用一盞茶的時間,所有都將結束。

腕間猛然使力。

不知是誰的淚,輕輕滑落,轉瞬即逝。

遠遠的,似有不知名的悲歌緩緩響起,沉重的如同天禦最深沉的悼魂曲,悠久而綿長又若子期的長笛,卻又像排山倒海般的呼嘯而來,壓倒橫貫於前的所有是是非非。

紅塵輾轉,吞噬殆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