醫院冬夜12:00,一聲破空地啼鳴,咿呀呀載滿淚水的哭聲,總是無常的嬰音。
嬌俏女人未抹腮紅地臉泛著虛脫的蒼白,她的眼睛裏閃爍著鑽石一樣的期待光彩。
當像天使一樣的白衣護士,滿臉微笑地溫柔告訴女人:“恭喜你,有個漂亮的女兒。”
她臉色一變,蒼白的不能再蒼白,顫抖著雙唇,將身上的被子泄氣一撩,遏製自己激動地情緒:“為什麼不是兒子?!護士你是不是搞錯了?!我生得是兒子!護士你抱錯了,對,護士你肯定抱錯了。”
我怎麼可能生個女兒呢…怎麼可能這麼倒黴呢。這樣還怎麼扶正?老天爺你待我好不公平!
小護士似乎有些始料未及,慌張地替俏麗女人捏好被角,“怎麼可能抱錯呢,夫人你要當媽媽了,女兒那麼好啊。”
女人的手捏成拳頭,她咬著下嘴唇,好什麼好!女兒都是賠錢貨!要她有什麼用!不行,我得換一個,偷偷地換掉。不行。萬一他做dna親子鑒定怎麼辦?她閉上無神的美目,長睫抖落一大片失望。
當那個小小的白色包裹住的粉嫩人兒送到她的麵前,她一直閉著眼睛,懶得伸出手去抱著。良久,她睜開眼睛,黝黑地目光幽怨地注視著一直安詳睡著的女嬰,刹那,她有立刻想摔死女嬰地衝動。
姍姍來遲的穿著名貴西裝男人,走進屋,鷹一樣的眼睛掃視了一下四周,病床上的女人匆忙抱起女嬰,眉目一掃先前的厭惡,充滿慈愛和恬靜,她溫柔地開口:“阿榮,你看這是我們的孩子,我都給她想好名字了。”
男人麵無表情,沒有一絲愉悅,大步走到床前,複雜地盯著病床上臉色蒼白的女人,慢慢開口:“是兒子?”
女人愣了一下,牽扯起一絲苦笑,“阿榮,不論男女都是我們愛的結晶不是麼?”
懷裏的女嬰仿佛有所感應地動了動肉嘟嘟地手指頭,戳著自己的嘴角,挑出一個複雜的詭笑。
男人的麵色頓時暗淡得不能再暗淡,似乎嫌棄地皺了一下散發著彬然正氣的眉頭,“小梅,你說過給我生兒子。”
“女兒不是也挺好麼?”女人心裏已經灰色一片,完了,完了,我肯定不能嫁入黎家了,身材肯定也走形了,都是這個小賤貨!
“嗬嗬。”男人意味不明地笑了,手掌仿佛帶著柔情撫摸著女人蒼白的臉龐,默默地瞥了一眼她懷裏熟睡地嬰兒,嘴角帶著幾分冷意。
女人是極會察言觀色,懷裏這個小東西是自己最後撈到一點錢的籌碼,護得更緊了一些,乖巧地低頭,癡癡地喃喃:“阿榮,我知道了,我的愛和青春都給你了,阿榮我真的很愛很愛你,但是。我。既然我們不能一起過,我會照顧好。沐沐的。真的很抱歉。阿榮,以後我該怎麼過啊。”
她懷裏的女嬰,原本以為是男孩,早就取好了名字:黎慕木。
男人會意一笑,大手拂向安沉的女嬰細嫩地臉蛋,袖口一點白色的粉末抖落在女嬰微張的嘴巴裏。
女嬰突然睜開眼睛,盯著那雙粗實仿佛能給人安全感的大手掌,大指拇下麵,一枚鮮紅的胎記。她純潔幹淨的眼眸,懵懂地望著。
不吵,也不鬧。
“今晚1000萬會打在你的銀行卡上。”男人淡淡地說下這句話,轉身留下一道高大決然地身影。
女人微微感覺不對,她很快留意到嬰兒嘴邊地一點白色粉末,欣然一笑,1000萬!她輕輕抹去嬰兒嘴邊的白色粉末,偽裝成什麼都沒有發生的樣子,困倦地躺下,將嬰兒嫌惡地推到床沿。
那男人,是有備而來,嗬嗬,無論男女,他手裏的毒藥就說明一切。不過,有票子拿,這又算什麼哈哈。
夜晚,仿佛墜落蝴蝶的雪花一朵一朵拂卷萬家燈火,一切在冰冷中朦朧美麗。
仿佛死神無聲來到,踩過未將融化雪柔軟的身體,匆匆穿梭過高樓大廈之間,冷氣入侵她的身邊,她像是沒有防備地沉睡了很久很久,渾然不覺,自己的體溫已經變得和外麵地雪花一樣冰涼。
死神,將她的剛吻過這個世界的生命偷走。
她在靜靜地回憶,回憶著前世的甘與苦,發自內心,發自靈魂的感歎,在被洗濯幹淨後什麼都不懂的懵懂。
媽媽,為什麼我似乎什麼都懂,卻似什麼都不懂?
媽媽,我愛你,也許不知道為什麼要愛你,愛,是什麼?
媽媽,你一定也很愛我吧,媽媽,我舍不得離開你。
媽媽,為什麼…我記得到這一切呢,不該啊。可是,為什麼不該呢?為什麼,要這樣的記憶?
媽媽,別的小孩都有爸爸,可是我的爸爸,他在哪裏?
媽媽,為什麼,我感覺好冷,媽媽,為什麼不將我抱在懷裏?
媽媽,為什麼,那個黑衣的男人要帶你走…為什麼他一言不發?為什麼他要帶著黑色麵具?媽媽,下個星期,我要上幼兒園大班了,我很期待明天和你一起…。
媽媽,你在哪裏?為什麼你躺在地上?地上不冷嗎?媽媽,我餓了,我想吃蛋炒飯…。媽媽,我們回家睡覺好不好,不要躺在公路這裏,不要躺在這裏,不要在流出那種溫熱猩紅的液體。
媽媽,我沒有吃的,我好餓,我在家裏等你哦,我一直在這裏,在這裏等你。你會回來的吧,他們都說你死了,死是什麼?我不相信。
媽媽,我看見那個黑衣的男人了,他是來接我,去見你的嗎?我好開心,好開心。
不錯,這個女嬰——黎沐沐,擁有兩世的記憶。
生了我的,是媽媽。
可是,為什麼,她的眼裏隻有厭惡?
厭惡那種眼神,我懂得,曾經的那段記憶,那些大哥哥大姐姐的眼睛裏,她們說我是雜種,可是,雜種是什麼意思?
嗬嗬嗬。
那個虛幻得仿佛一道即將消失的光痕,抱著熊娃娃的四歲小女孩站在大雪裏,黑曜石一樣的眼睛仿佛是點綴了星星的夜晚。歪著頭,披肩的長發淩亂臉頰。雪花,穿過她若有若無的身體。
她前麵,那個屹立在雪地裏的黑衣男人,長長的黑色圍巾與雪花相舞,側麵對著她。無人的街道,路燈發出暖黃的燈光,逐漸厚的雪鋪,一點點這單它的光輝。黑色的木椅孤寂地躺在路邊,空寂將過年的喜慶排開得很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