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夏天來了。

熱得讓人懶得出門的夏天,帶著毒的白花花的陽光照得人睜不開眼,說實在的,我不喜歡,可我卻是在這種天氣下出生的,連抗議和選擇的機會都沒有。

因為剛好是星期日,於是衛真擅自決定今年我的生日在容家過。

七月九日,當我從衛真的床上爬起,已經是早上十點十三分了,而衛真卻早就不在了。我梳洗過後,林嫂已為我準備好早餐了,牛奶麵包,外加兩個雞蛋,她笑說這是衛真出門前煮好的。我不喜歡吃水煮蛋,衛真知道,我母親也知道,但每年生日卻總有兩個煮熟了的擺在我麵前,據說這是傳統,不太明白這其中的意義,不過我還是會吃下去,雖然真的不喜歡。

“真真呢?”我一邊剝著雞蛋殼,一邊問一旁的男孩。

他笑,“她和我媽一起去采購了,買晚餐所需用的材料。”

林嫂笑著說,“真真小姐說要親自為你準備晚餐。”

我皺眉,忍不住問,“說笑的吧?”

“是真的,”容言很遺憾地看著我,眼裏卻蕩漾著笑意,“我媽也同意了。”

沒多久林嫂收拾了一番便走了,今天她是不會再過來的了。

“你不用太悲傷,真真的廚藝在我媽和林嫂的□□下已有很大的進步了。”他笑著狀似在安慰我。

我白了他一眼,“那是因為她□□太低,基礎太差,進步才會覺得明顯。”

他靠近我,似是心有戚戚焉地點頭,“你說的我同意。我媽是太寵她了,都忘了我才是她兒子,天天逼害我吃真真表妹做的菜,你都沒發現我最近營養不良得多嚴重,我都快得厭食症了,你摸一下,隻剩皮包骨了。”

靠得太近了。我不動聲色地看著他,笑,“那你等下向她二人抗議好了,我絕對是不會站在她二人那邊的。”

“和我同一陣線是吧……”我看著他的唇碰上我的,我隻是看著他,沒有迎合也不掙紮,他也沒有閉上眼,卻也沒有進一步的動作,然後他低低地笑了,唇移到我的耳際,“真是意料之外的平靜,你就不能有正常一點的反應?”

我覺得好笑,“不過是一個吻。”

他勾起一絲奇怪的笑,臉與我貼近,“那如果我要的不隻是一個簡單的吻呢?現在這裏,就隻我和你,嗯?”

我伸手勾著他的脖子,嫵媚地笑,“是啊,現在就隻有我和你呢。”

他緩緩將我壓倒在他的身下,熱氣呼在我的頸窩裏,“你出乎我意料之外,不過,我喜歡。”

“我也不討厭你。”我眯起眼,仰著臉,任由著他在一聲悶哼之後軟軟地從我身上滾到地上。我坐起身子,一邊整理身上的衣物,一邊冷眼看著腳邊的昏過去了的男孩,笑容緩緩斂起,“可是卻也不喜歡。”

這一天,我滿十六歲。

暑假我決定去打工,母親也同意了。但十六歲能幹什麼?幸好,我長得漂亮,而且發育不錯,隻要不過於嚴苛,像是在一些小型的商場或是茶館飯市還是很容易找到一份薪水不錯的,當然我得隱瞞我是學生的身份,更不能說我出是個高中生。工作雖然累,可也算是自力更生,而且因為包食住,我就少了許多的麻煩,每天隻需要努力工作就行了。

真真在一個花店裏替人送花,是容芝馨介紹的,倒也不錯,而且也算不得辛苦,不過隻包一餐,所以她還是得回到容家去住。真真偶爾會過來看我,問我辛苦不辛苦,有時會給我一些湯湯水水來,說是給我補充營養的,我當然是很高興地全部喝光。

客人中當然也有不少是好色的,喜歡製造仿似不經意的身段碰觸,或是偷偷上下其手的。常常有女孩子偷偷地躲著哭,說哪個哪個客人欺負了,總有人安慰,說幹這個就是這樣,習慣了就好,說以前有一個前台的小姐平時很好,客人很喜歡的,但有一天卻是被奸了就沒再做了,又說誰被有錢的客人看上包養了,衣食無憂呢!一群人圍在一起說,有唏噓的,也有幸災樂禍的,也有羨慕的。而我麵對這樣的客人時也總是笑得輕巧嫵媚,避得不著痕跡,既不顯山也不露水,卻是逗得客人個個高興,出手大方。雖然說了不許收小費,但有些客人卻是不管,一高興起來便出手大方,我們自然也不會拒絕,隻是服務的態度更是殷勤。開始時背後有人在議論我,可我的腰肢很易折的,身段又柔軟,能屈能伸,混跡於暗街陋巷尚且如魚得水,折一折腰,服個軟,也就都安靜了,沒誰真正找我的麻煩,而一些小摩小擦我是不會放在心上的。

短短的兩個月,我賺了近四千元,真真咋舌,“好厲害,賺了這麼多!”

我不由得笑,“這是青春飯,吃過就算,不過也算不錯。”

衛真一聽我這樣說,忙緊張地問,“那你沒被占便宜吧?”

我摸摸她的頭,“那也得看我肯不肯。”

衛真笑。

我和衛真去吃冰,卻在店裏遇到容言,他和韓曉一起,兩人有說有笑的,相處得似乎很愉快。衛真隻是神色暗了一下,便笑著上前打招呼,容言倒似是很高興,拉著我和真真一起坐到桌子旁。

“要吃什麼?”容言把菜單推到我和衛真麵前。

我點了個雜果冰,衛真要了一份四色雪球和紅豆冰。

“聽說你們去打工了,感覺如何?”韓曉有點局束地問。

衛真笑說,“還好,見識了好多人和事,也賺了一點錢,算是自力更生了一回。”

韓曉笑,有點羨慕地道,“真好。”

容言笑道,“她們還得羨慕你呢,有個疼你的哥哥。”

韓曉笑,“真真不是也有一個疼她的表哥!”

衛真臉上一紅。

我笑,“就我沒人憐沒人疼了。”

容言探過頭來,笑嘻嘻地道,“誰說的,不是也有我嗎?來,哥哥疼。”

衛真和韓曉在旁都笑了,我也笑,看似玩笑地一邊嗔怪一邊推開他越湊越近的臉,“哪來的哥哥,我可沒有。”

他跌坐回座上,然後捧著心,哀怨地瞪著我,“你可真是狠心,我的心好痛啊!”

衛真和韓曉是看戲的心態,笑得不可開交,可我卻是越發地笑不出來,我看著容言那雙漂亮的大眼,在那雙恨裏,我看到的是一種異樣的光,似是執著,又似是瘋狂,更多的卻是興奮。

他總在無人或別人不注意時對我露出仿佛獵物的興致來,有一次他在後麵抱著我說,“和我一起吧。”

我沒有揮開他的狼爪,隻是繼續縮在沙發上看小說。

他的嘴落在我的耳背,緩緩地向下舔去,“嗯?”

因為癢,我不禁縮了縮脖子,然後借著倒向沙發,避開他的碰觸,“男女授受不親。”

他笑著撲上來,嘴也跟著湊上來,“我就是想親你。”

我一手擋在中間,“你是不是又想在地上躺一個下午?”

他笑,然後伸出舌頭在我掌心劃著圓圈,“下手可別太重,弄昏了就好。”

我皺眉,收回了手,並在他衣他上擦那口水,“你想要幹什麼?”

他眉開眼笑,“我想得到你。”

我微一勾眼,露了個嫵媚妖嬈的笑容,“好啊。”

“嗯?”他疑惑地看著我,小心戒備。

我微微曲起左腳,右腿緩緩纏上他,摟著他的脖子,在他耳邊吐氣如蘭,“我說好。”

他笑,埋在我的發間,“到底有什麼你是真正在意的?”

我鬆開四肢,懶洋洋地躺在沙發上,笑,“很多,你要知道哪一樣?”

他隻是看著我。

時間在他眼中停滯。

我說,“你很重,還想壓多久?”

他什麼也沒說,然後頭也不回地離開了客廳。

這個男孩,我其實並不討厭,但也不說喜歡。大概是,我和他,很相似。

高二的課程比高一時緊張多了,而且開始補課。自然我去容家的次數也就少了,好在衛真也是忙著學校的事,沒空對我囉嗦,就隻那個明明已是三年級的容言有事沒事響我手機,我說電話費貴,常常不到三句話便掛他電話,但掛了它又響,我隻好關機了事。

“你不是有著高考壓力的考生嗎?”我瞪著眼前的漂亮男孩。

他卻是笑嘻嘻,“我想你嘛,你這沒良心的都不想我,那我隻好來找你了。來,親一個……”

我微微側麵,他的唇落在我的臉頰上,聽得他說,“知道嗎,學校悶死了。”

“所以來找我消遣?”我無奈地道。

“我壓力大,要人陪嘛!”他說得無辜。

我看著他,有時覺得真無奈,對他無奈,“你找韓梟玩,他一定陪你。”

他一臉可憐地,像隻被丟棄的小狗,“我打不過他,他去學跆拳了,現在受傷的總是我。”

“那你也去學不就得了。”找點事幹別來煩我。

他卻抱著我哭,“我沒時間,嗚……”

我皺眉,“哭得太假了。”

他卻是笑了,“要不我怎麼吃你的豆腐?”

我一拳打下他肚子上,看著他痛得直不起腰,笑吟吟地問,“還要不要吃?”

他委屈地瞪著我,“下手太狠了吧?”

我笑,無比陽光燦爛,“以後會更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