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有話說。”
申不害看著軍廚，咬了咬牙，知道這軍廚要說什麼，這不是這一個人再說，而是千千萬萬的邊疆軍士在說，這是大事，少了這幾十員將領可以，卻少不了這邊疆的兩百多萬戰士，這是大計，卻不是一時的應急之計。
“你可以說，可是你也要聽我說，我不是對你，是對天下都要有個交代。”
軍廚跪在地上，抬起頭來。
“我自幼在北方長大，家中共有兄弟五人，我是老幺，上麵四個哥哥，都是二十歲，不是四胞胎，都是二十的大好年華死在了這北荒戰場上，我不覺得難過，這是光榮，我不想抱怨，本來，我不用上戰場，征兵不征孤子，這是天朝律令，我求了將軍一個月，長跪不起，才求得將軍許我入兵營，將軍怕我有個閃失，讓我在火頭軍中做事，可是我做夢都想上戰場，我就想把蠻族殺盡，我不懂什麼大道理，我隻知道家仇，我就想報仇，殺一個夠本，殺兩個有賺。”
申不害深吸一口氣，看著紅著眼睛的軍廚，聽他繼續說完自己想說的話。
“小的知道元帥是有大才的人，小的想的就是大帥能帶著我們一起殺入北荒，殺光蠻人，哪怕十年，哪怕二十年，我隻想報仇，不光是我，這軍營之中，又有誰沒有個家仇在身的，那個不想報仇，大帥求了功績，難道，這血仇就這麼散了麼。”
“混帳，哪有你說話的份兒，滾下去。”
說話的是一個黑臉的將軍，這時候，臉更黑了，單膝跪地，抱拳對著申不害請罪。
“標下治軍不嚴，衝撞了申帥，還請申帥責罰。”
申不害搖搖頭，上前，將跪在地上的軍廚拉了起來。
“明白了。”
這些軍人，比文人要直接的多，心裏有什麼，就是什麼，強扭不來，不管是這些兵士，這些將軍又何嚐願意把這血仇放下，隻是看那黑臉將軍一臉的不情願之色，也知道，口服心不服罷了。
“我想給大家算一比賬，你們可願意聽一下。”
軍廚點點頭。
“今天，雙方的共計損失二十七萬人，這隻不過是打了一個多時辰，我方損失十三萬三千餘人，對方損失十四萬兩千餘人，不是我申某人自誇，這想來是近兩百年唯一的正比損失，這一點，前人不曾做到，今天，在下做到了，可是十三萬人，就是吃頓飯的功夫，就沒了，值麼。”
“值，往年，二換一尚且勉強，隻有申帥做到了正比的戰損，申帥用兵如神，我等都認為，申帥必定能讓我等打入蠻族腹地，報了這血仇。”
申不害從來就知道，要想把自己的計劃實施下去，第一位要麵對的就是這些和蠻族有著血海深仇的兵士，這些兵士，深受蠻族之害，申不害在來前，甚至聽說過，經常有一些士兵，在空閑時，私下拉起隊伍，前去蠻族的邊緣，和蠻族的部落對戰，以此屠殺報複的。
“值？要知道，這是平原戰，而且是夜戰，最關鍵的是，天時地利人和種種條件，才有了這等的戰績，就算我們全力進攻，又能如何，我等最多也就是能將一半的蠻族留下，軍隊呢，你們呢，能活下來的，也就是幾十萬，然後呢，殺入北荒。”
申不害最後一聲，高喊了出來，軍廚愣愣的點了點頭。
“殺進去，然後我天朝的男兒源源不斷的遠赴邊疆，在後呢，我們久居平原，如何能在山林之中打得贏從小在山中長大的蠻族，陷入僵局之後，又如何能夠解圍，物質糧草的消耗，有靠誰來補足，國庫空虛，那其他三域的子民又該如何生活，再碰到天災人禍呢，你們這是在報仇麼，這根本就是想要讓十萬大山成為血染之地啊。”
四下一時之間竟然沒了聲響。
“你們以為天下間就沒有聰明之人了麼，你們以為這古往今來，就隻有我一人能夠打入十萬大山之中麼，我還沒那麼狂妄，可為何無數的先人沒有一人願意入十萬大山，便是不願意，我天朝無為的消耗在這上麵。”
深吸一口氣。
“我本也不是大度之人，可是，與蠻族和談，說不得我要受萬事的罵名，可是，在下甘願如此。”
說著申不害不停地向前走，直到離開宴席的範圍，才猛地轉身，跪在了地上，所有人都吃了一驚，在座的都是下屬，何人受得申不害的跪拜。
“我不是跪你們，是變成兩門六關的所有身有血仇的天朝子民，我對不起你們，可是此事弊在一時功在千秋，便是擔了這罵名，我也要求個一勞永逸之法，你們可以罵我，可以恨我，我阻了你們的報仇之路，毀了你們的複仇之門，該恨，可是便是你們怨我，恨我，我也要說，天下，當合，這一跪，不為心安，為的是良心，不為了你們不罵我，為的是你們罵我，我也能做了這事。”